屏幕上果然堆满了信息。
都是舒鹞发过来的。
【酩远哥哥我昨天睡懵了,你不会跟我生气吧?】
【我也不是故意的,[哭哭]有没有砸疼你?】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赔罪!】
【看见记得回我信息哦。】
【超级爱你的小舒鹞,[爱心]。】
周酩远没回,又把手机放回原位,拿起钢笔写完后面的一行字。
只不过写字时,他的唇角是扬起的。
白栩就坐在办公室的另一张椅子上处理文件,看见周酩远弯起来的唇角,像见鬼了一样。
说实话,白助理今天都没敢和周酩远多说话。
刚才午休,两人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的时候,小周总臭着脸走进去,吓跑了好几个小主管。
连隔壁办公室的副总,刚才都吩咐助理下楼帮他买胃药去了,说是中午胆战心惊地没吃好,消化不良。
昨晚双子酒店门口车子刹车失灵的事情白栩是知道的,还以为周酩远今天都不会有好脸色了。
更别提上午周酩远还打了一通堪称惊悚的电话。
周酩远淡着脸把手机虚贴在耳畔,电话一接通,他就像开了嘲讽似的:“祖父,文件您应该收到了,瑞美恩乐我不接。”
白栩当时吓了一跳。
小周总这是在跟老爷子说话?
态度这么强硬?
电话那边的周憬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酩远毫不掩饰地冷嗤了一声:“呵,为什么不接?鬼楼里恶鬼缠身,先是被困电梯后是刹车失灵,我看我还是歇一歇,携夫人一起去找个道士看看比较好。”
白栩跟了周酩远9年,从来没听过周酩远嘲讽人。
这得是动了多大的怒气?
本以为周酩远今天这一整天都要当座冰山,没想到只是看了几眼手机,这人就像是冰雪初融似的,连嘴角都扬起来了。
不管因为什么吧,白栩松了一口气。
战战兢兢、正襟危坐了半天,终于可以放松的白助理,悄悄翘起了二郎腿。
快到傍晚时,周酩远的私人手机又震了好几次,这次他回了一个字:
【好。】
周酩远拎着西服外套起身:“白栩,送我一趟,去横渡。”
横渡的全称是横渡饮食商业广场,围绕着横渡湖而建。
夏天时候湖里开满荷花格外赏心悦目。
这个季节荷花虽然开败,但湖旁的茂密的银杏树变得金黄金黄,落叶飘在湖水上,里面湖里又养着锦鲤,景色不比盛夏差。
最有名的是横渡的几家西餐厅,从国外请回来的厨师,牛排和龙虾都做得原汁原味。
只不过周酩远平日里不太喜欢往那边去,嫌吵。
凭感觉猜测,约周酩远吃饭的人是舒鹞。
白栩拿了车钥匙跟着周酩远往外走,坐进车里时还是没忍住,用一种挺正式的语气开口:“小周总。”
“说。”
“你没觉得你最近情绪起伏方面,有些反常吗?”
白栩既是周酩远的助理,也是他的好友,有些事情旁人比当局者看得清,“而且是回国之后,确切地说,是在遇见舒小姐之后。”
确实是有些反常的,周酩远自己也知道。
从周憬的生日宴上离席开始,再到这次正面和周憬起冲突。
很多事情如果仔细想想,不难分析出,里面或多或少,是有舒鹞的原因在。
白栩继续说:“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变得好像比以前冲动了?你是不是对舒小姐有什么想法?”
其实白栩这话问得很正经,“想法”两个字一点情情爱爱、儿女情长都没掺合的。
他是想知道周酩远对舒鹞的态度。
周酩远如果觉得舒鹞有问题,那以后有什么是不是也要背着舒鹞说?
或者说,是不是有必要减少两人的接触?
而且,几次意外这么凑巧都和舒鹞有关系,那舒鹞会不会是周家老爷子的人?
特地放在周酩远身边监视的?
白栩越想越愁,表情也绷得很严肃。
结果坐在车子后座的周酩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着眉,忽然开口:“她有个白月光。”
“什么?”
白栩一愣。
-你是不是对舒小姐有什么想法?
-她有个白月光。
反应过来周酩远说的是什么之后,白栩几乎变得震惊。
不是,这儿聊着商业利害关系呢!
这这这,怎么突然就吃上醋了?
“……小周总,你是不是有点、有点喜欢舒小姐?”
被这么直白地问了一句,周酩远反而淡下脸色,拒不承认:“没有。”
只不过她有时候,让我想到一个很久以前相识的故人。
周酩远在心里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理由。
车子快要开进横渡时有些堵车,窗外正好是一家大型商场,人流熙攘。
门口广场的音乐喷泉里放着一首节奏很快的歌。
周酩远起初没仔细听,无意间听了两句后,偏过头去。
这调子,好像在哪儿听过?
揣摩片刻,高.潮部分放到第二遍时他才想起来,这歌是昨天晚上舒鹞洗澡时哼唱的那首。
前面的路上堵成了一条长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车子长久停在原处。
见周酩远留心在听,白栩搭话:“你还喜欢这种歌呢?没看出来啊,我妈也喜欢他们,天天听。”
“谁们?”
白栩冲着车窗右侧指了一下:“就那几个啊,好像叫Healer吧,都是小鲜肉。”
周酩远顺着白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看见商场楼上的巨幅广告是6个年轻男人。
而且这几个男人他还见过,一个个都有能按开他家的指纹锁。
最眼熟的是其中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眉清目秀的,笑得也比较内敛。
昨天晚上在双子楼的A座里,舒鹞就是在同这个男人说话。
周酩远扫了一眼名字。
哦,岑月白。
名字怎么看怎么讨厌,就像是倒过来的“白月光”。
小周总默默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这个烦人的名字。
今年才20岁?
脾气好性格温和,深受广大女粉喜爱?
他的粉丝名字还叫‘白月光’?
周酩远抿了抿唇。
舒鹞心里的白月光,不会是这个年轻男人吧?
舒鹞去横渡的路上同样遇上堵车没办法,帝都市区里就是这样,一到下班的高峰期,堵车是必然的。
等她姗姗来迟到了横渡,远远就看见了人流中的周酩远。
周酩远穿着一身白西装,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面。
湖边有风拂过,金色的叶片飘落在手机屏上,他动作轻轻,随手拂掉落在手机上的叶片。
挂在天边的夕阳是橘红色的,染红了一层流云。
暖色调中和了周酩远身上的冷感,也或者是他垂着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淡漠。
从舒鹞这个角度看过去,反而有种他随时都会回抬眸温和一笑的错觉。
舒鹞眼珠转了转,悄悄绕过人群,走到周酩远坐着的那排木制长椅后面,想要吓唬他一下。
她忍着笑把手悄悄从他耳侧伸过去,还没等蒙住他的眼睛,手腕就被周酩远抓住了:“舒鹞。”
谁跟你玩“猜猜我是谁”?!
我是想要吓唬你的!
舒鹞气馁:“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没看见,你的影子投在地上了。”
周酩远一直没回头,还垂着头滑动着手机。
舒鹞从他身后探过头,一把抢走他的手机:“我看看我酩远哥哥宠哪个小美女呢,连正房太太都不看一眼,我可是今天请你吃饭的金……”
后面的话舒鹞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因为她手里举着的手机,屏幕上居然是一张她熟识的脸——岑月白。
关键这张照片还挺……
估计是一组写真或者杂志封面什么的,岑月白一头清爽的黑发,叼着黑色工字背心的衣摆,露出匀称的腹肌,身上还洒了一些人工的水珠,佯装成汗水。
生生把一个腼腆的孩子拍成了硬汉。
手机被周酩远冷着脸拿回去,放回西裤兜里。
舒鹞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错愕着开口:“……没想到,酩远哥哥喜欢这种类型。”
作者有话要说:周酩远:......
【第二更,三更要稍微等等,估计10点】
第25章端倪
舒鹞这顿赔罪的饭请得相当有诚意,选了横渡这边最贵的一家法餐。
其实舒鹞很少跟人约饭。
她那个不争气的胃,什么都吃不了,无论约在什么餐厅里,都逃不掉对着美食咽口水又不敢多吃的惨况。
但她今天想要同周酩远好好谈一谈。
能看得出来周酩远已经没那么防备她了,只要不防备不排斥,她有的是办法让把周酩远这座飘在云端上的冰山,慢慢拽进喧嚣杂市。
进餐厅的路上舒鹞也不闲着,穿梭在往来人群里,她一路上都在说话:
“周酩远,你们公司是要选男模做代言吗?”
“不是。”
“那你刚才……是单纯欣赏岑月白的长相?”
“没有。”
“是喜欢他的腹肌?”
“……不。”
“我都看到了啊,不用嘴硬的,我看见长得漂亮的同性也会多看几眼的。”
周酩远淡着一张脸,没再开口。
自己都觉得自己坐在那儿翻岑月白照片的举动,过于傻逼。
但舒鹞好像很热衷这个话题,在前面没走几步,又灿烂地笑着回过头来:“你想见岑月白吗?我认识他,他是我带过的练习生,可以约出来跟你吃饭哦。”
周酩远这才提起些兴致,只不过不是对和岑月白吃饭:“什么是练习生?”
“啧,你这个假粉。”
舒鹞晃着手里的小包包,走在周酩远斜前方一点,“岑月白是男团成员啊,正式进入娱乐圈出道之前就是练习生的身份,需要上课需要联系需要参加选秀节目,积攒经验也找更好的平台和曝光机会。”
“所以你的工作是什么?”
舒鹞不可置信地偏过头,瞪大眼睛:“咱俩结婚证上的照片虽然是p的,领证宣誓本人也没去,但好歹名字躺在同一个红本本上,你就不能对我多一点关注么?”
“工作是?”
“不告诉你。”
舒鹞加快脚步走去了前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流苏长裙,走起路来流苏随着步子轻轻摇晃,让人想起湿地里随风动荡的芦苇毛。
周酩远目光一直越过人群,随着舒鹞,无意识地观察她。
她好像很喜欢穿裙子。
也很喜欢拎那种巴掌大的小包,明明这种包在他看来只能装个手机,一点也不实用。
她无论穿多么时髦的裙子,从来都是穿平底鞋。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舒鹞又折回来,拉了周酩远的手臂:“你可走快点吧,一会儿窗边能看风景的好位置都让人坐光了。”
“没定座位?”
“我又不是女总裁,哪有那么多钱挨家饭店办VIP卡,你知道这家店可以预约座位的那种VIP要储值多少钱么。”
舒鹞举起手,比了个“六”的手势,“6万!”
周酩远没说公司名下有各大饭店的VIP卡可以用,反而觉得这样被舒鹞拉着,快步走在人流里的感觉很有意思。
其实在她身边,总能感觉到一种很舒服的热闹。
两人疾步走进餐厅,窗边的位置果然还有几个。
舒鹞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把包包放在椅子上,脱掉了穿在外面的针织衫。
露背款的裙子,秀颀的天鹅颈后面系着一个大蝴蝶结,蝴蝶结的两条缎带垂在光洁的背上。
周酩远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打开菜单:“吃什么?”
“你随便点吧,这顿我轻客,”舒鹞理着裙摆坐下,“我只要一份鱼汤就行了,别的我吃不了。”
也许是担心自己不吃东西周酩远点餐时也会有所顾忌,不好意思吃,舒鹞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多点一些,我看哪道菜特别想吃的话,可能会抢你的尝一点。”
周酩远想起她那些每样只能吃一小口的甜品,敛了神色:“有什么忌口吗?”
“我只要少吃一点就行,没什么特别的忌口的。”
舒鹞隔着餐桌去看菜单上的图片,热情介绍:“鹅肝、焗蜗牛、牛排你肯定都吃够了,我记得这家餐厅的马赛鱼羹配白兰地特别好,还有红酒山鸡。”
周酩远一目三行地看着菜单上的食材,心里琢磨着舒鹞能吃些什么,一时没留意到她话里的透露出的信息。
一直到点过餐,侍者同舒鹞推荐一道法式甜点:“餐后甜点推荐朗姆酒海绵蛋糕,我们的甜品师的手艺很棒。”
舒鹞顺口说出了那道甜点的法文名字,有些遗憾地表示:“babaaurhum吗?还是算了,我对酒精太敏感了。”
两人对话间,周酩远的眸色微动。
他同舒鹞见过的次数不多。
为什么舒鹞好像对他很了解一样?
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就像熟知他在法国时,曾经有过一段整天吃鹅肝、焗蜗牛和牛排的日子。
那么自然,那么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