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崔琰轻叹着:“不管他们了,我们去三姐姐那里,明日是她的好日子,这样一闹,府里哪还有心思好好管她的事?我看满府里红绸子都挂好了,不知她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崔璎不管不顾地挑了三姐出嫁前一天的日子,就是要让她成为全天下的大笑话,可是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自己倒成了别人的谈资,和明日三姐的花嫁一起,即将充斥着南临府的角角落落。
就在整个崔府为了崔璎和陈墨言的事情鸡飞狗跳的时候,崔瑶正在灯下轻轻抚摸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她同所有将要出嫁的新娘一样,紧张、期盼,但是一想到那个神采飞扬、俊秀飘逸的少年,她的心里就会一点点被甜蜜占满。
这个温柔坚韧的姑娘虽然同崔琰一样在崔府孤立无援,但是她自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更是被视为不祥,好在祖母宽慈,接她在身边抚养。崔琰虽然自幼和三伯母、三伯母经常出远门,但是只要一回来就和她在一块,事事都想着她、护着她。后来三伯父、三伯母死在北境,她就竭尽所能帮助崔琰从灰暗的世界里走出来,从此以后姊妹俩儿就在这府里相扶相持,磕磕绊绊地直到现在。
她推开门,让冷风吹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她在这宅子里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所为不过是金银财帛,她多么羡慕琰儿可以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地行走。
如今,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可焉知她即将去的地方同这里会有什么不同?
她抬头,今夜没有月亮,星光黯淡,天幕幽茫,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第二日一早起来,刘氏就忙得脚不沾地,昨日大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顿时觉得长出了一口气,将头昂得高高的。再者,作为崔瑶的干亲,嘉和公主和林秋寒今日也会到府祝贺,她就是演也得演出母女情深的样子来。
此时,崔琰和府里许多女眷都聚在崔瑶房中,忙乱得很,她也帮不上忙,只是干些递东递西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崔瑶和她也说不上悄悄话,有了空挡就拉着她的手,以缓解紧张的心情。
没想到嘉和公主也很早就来了,她性子随和,不用众人都捧着她,虽然大家都很拘谨,但不过一会她就将气氛活跃起来。后来她才拿出长辈的样子,给崔瑶说了好些过门以后该注意的事情。
快要过午的时候,外面婆子跑进来传话说迎亲的快要到了,大家听了急忙张罗着给崔瑶换嫁衣,刚装扮好,就听见院门外喧闹了起来,便知道是莫齐的迎亲队伍到了。按照规矩,新娘子的亲戚是要给新郎官设些门槛热闹热闹的,一般这些事情由新娘子年轻一些的兄弟们来做,可是崔府与别家不同,兄弟姊妹之间感情淡漠。本来崔琰觉得今日是热闹不起来了,她是无所谓,只是替三姐感到难过。谁家的婚礼不是图个热闹?
不想却听见外面林秋寒高声叫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他这样一带头,便有人跟着起了哄,渐渐地气氛就热闹起来,屋里的女眷们听着也着实有趣,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崔琰心中一暖,这半路认的兄长倒比处了十几年的强。
闹亲结束了,这边便要给新娘子梳发盖盖头,刘氏拿着梳子同嘉和公主谦让了半日,最后嘉和公主终是不肯,刘氏才缓缓地抚着崔瑶如云的乌发:“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刘氏突然就哽咽起来,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在这样的情景下总是引人心酸的,崔瑶的眼泪早已如断线的珠子,崔琰也跟着红了眼圈。
一切准备就绪,喜娘就进来将崔瑶搀扶着出了门,崔琰遥遥望见莫齐的背影,依旧儒雅俊逸,今日更显意气风发。
作为新娘子的兄长,林秋寒也是要去送亲的,崔琰寻隙走到他身边,“到了莫府,还请你多照应着。”
“放心吧!”林秋寒朝她挤了挤眼,“好歹也是我妹子。”
崔瑶被接走后,嘉和公主便告辞了,崔琰同她一道出来,送她回府衙后便径直去了南临王府。
自亲事定下后,裴川便从原本住的屋子挪出来,暂住在书房,他为了给崔琰弄个小药圃,就将后面的院子一并打通,整个地修葺一番。此时,他正亲自监工,见她来了,就同她去了书房。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心绪不佳,虽然她平时也是清冷的,可是哪怕只有一小点的不一样他也总能分辨出来。
“我一心想着救三姐的命,所以想法设法让她嫁入莫府,可是也没细想她嫁过去以后能不能幸福。”崔琰皱着眉头道。
“呵……”裴川笑了,“放心,莫齐品性纯良,值得托付,莫大夫人呢也不是那种狭隘刻薄的深宅妇人。再说,莫齐也算对你三姐情根深种,上一世,你三姐死后,他远走胡地,家业皆由他的弟弟掌管,他再也没有回到南临府。就在我死前不久,在北境遇到过他一次,他一生都没有娶亲,悔恨了一生,也漂泊了一生。所以你放心,他一定会对你三姐好的。”
☆、北境异动
“我死之前……”
“我死之前……”
崔琰顿觉四肢绵软无力,心里像是被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划拉着。他后来说的话没有一句听进去,她缓慢地坐下,双目愣愣的,半晌也没有说话。
上一世她死后的事情,她从没有主动提起过,她没有勇气知道他是如何为了她疯狂地报复那些害了她的人,没有勇气知道他是如何煎熬地过完余生,没有勇气知道他最后的结局……
方才,他说死之前见过莫齐,那么他最终活到了多少岁?又是以什么方式结束了生命?
裴川自觉失言,见她这般,更是后悔不小心提到了他们之间这么敏感的话题,想扯着其他话来说,一向思维敏捷的他这时却像卡了壳一样。好不容易见一旁的炭盆里还未生火,便起身去叫人。
“不必了,我不冷。”崔琰忽然在他身后开口道。
他只好折回来,“跟我说说吧。”她平静地看着他道。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过日子。”他笑道。
她却倔强地看着他,下定决心要听他说,他无法,微微喟叹之后方道:“我杀了平阳,灭了正九门,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蛰伏隐忍,而是去了京城,同悯国公斗得你死我活,后来在同戎狄的一场大战中有一支流箭射来,那之前我已为父母亲送了终,再无牵挂,突然就想起了你,便放弃了躲避,再醒来时就见到了你。”
他说得简单,却听得她心潮澎湃,短短的几句话,藏着他半生的腥风血雨。
“多大?”她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五十九。”
五十九……才五十九岁……她不再言语,脸色晦暗。
“我还躲不过一支箭?是我不想活了而已,不然凭我这身子骨,不得活个七老八十的?”他故作轻松,一双手不能动,便用胳膊肘推了推她。
其实也是厌倦了在权力斗争的漩涡里挣扎了半生……
“你怎么不问我后来有没有娶亲?”他见她依旧情绪不高,便故意逗她。
她红着脸,“难道没有?”
“自然是娶了。”
对于这个问题,她虽然没问过,但不代表没想过,从她的角度来看,她是真心希望上一世在她死后,能有个女子陪伴他,不然,谁来为他抚平那满心的疮痍?
可是,为何她却隐隐的感到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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