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低着头任凭高太后数落,虽然她暗暗在心中腹诽着:最先是你自己谋划着要将崔琰指婚给裴川的,且从很早以前便派了人打探,不是也没弄明白崔琰的底细么?最后倒将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
她唯唯点头,缩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捏着,心里恨到极点。
崔琰,你以为你就能这么顺顺利利的当上世子妃了?我说过南临世子妃就算不是我,那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攻守同盟
南临府衙内,林秋寒苦恼地揪着头发,头埋在面前堆成小山似的公文里,因连日来都未好好休息而略显疲惫,一身白衣也皱皱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他除了要盯着沈府的案件,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大人!”邢鸣开心地跑进来,看起来也是熬了许多个不眠之夜。
林秋寒见他面露喜色,料他带来了好消息,眼里不禁闪过期待的光芒。
没等喘过气来,邢鸣就急着开口道:“我们按着大人的意思,又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做了仔细的推敲,终于发现沈二老爷的一个妾室有点问题。”
林秋寒默默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二老爷一共有三房妾室,李氏李馥芸,柳氏柳如意,还有就是死去的戴流菲,李氏最先进的门,然后就是戴姨娘,戴姨娘进门没多久就又纳了柳氏。大概二夫人使了不少手段,她们三个人都无所出。先前我们调查时,在案发当晚,李氏和柳氏在一块做了一晚上的针线活。她们两个人的证词也相互印证,但是现在我们发现了疑点。”
“嗯?”
“按照她们各自的说法,李氏是戌时三刻带着针线篓出门,在柳氏那里一直待到听说二夫人被杀才回房的。她的说辞和她丫鬟的说辞一致。而据柳氏说,她因为天冷所以天一黑就让丫头们自便去了,李氏是在戌时三刻到她那的,之后她们俩一直待在一起做针线、话家常,一直到柳氏的丫头跑回来给她们带来了二夫人被杀的消息。”
“嗯……疑点呢?”
“疑点就在于柳氏一个叫信儿的丫头,”自进门后邢鸣一直不得喘息,是以说到这不由地顿了一下,“信儿说当晚她按照柳氏的吩咐做了几样点心,用提盒装好后就去找其他的姐妹一起玩去了。”
林秋寒仔细揣摩着他的话,突然,他眼前一亮,“提盒?若点心是为李氏准备的,要装在提盒里做什么?”
“正是。只怪先前我们把信儿的话用来排除她自己的嫌疑,没有整合起来看,多亏裴世子的提醒。为了不打草惊蛇,方才我派人去沈府悄悄找了信儿。”
“怎么样?”
“信儿说柳氏隔三差五就会让她做点心,而且就做那几样,说是给二夫人的。”
“那么柳氏在李氏到之前假借给二夫人送点心之名杀了她?但是她们二人的证词完全吻合呀!难道……”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着,显然是有了一样的想法。
难道是李氏替柳氏圆了谎?
“可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两个人都恨二夫人啦!整个沈府怕也没几个人不讨厌二夫人了。”
林秋寒没有说话,他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人,眼下我们怎么办?”邢鸣问,见他不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又连叫了两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她们二人带来分别问话,我倒要看看她们这个攻守同盟有多牢靠!”说完他又吩咐了邢鸣几件事情。
当裴川走进来看见他这副颓废的模样,脸上露出些微的惊讶,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翘脚坐下,胳膊担在圈椅背上。
林秋寒看着他这副帅气又霸气的样子,不禁咬着牙向他大倒苦水:“这差事也太难干了!你说说这下面的那些官员,朝廷发俸禄给你你倒是好好做事呀!一点担当都没有,什么芝麻大的事情都要报给我裁度。那个、那个……”
他从那堆公文里抽出一本来,反手敲了敲,“最好笑这个浚县的县令连跟下属闹了矛盾都要我来调停,这么无能,居然还有脸报上来!”
裴川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还搞不定他们?”
“他们算什么!”林秋寒望着屋外,神情是少有的肃穆,“我担心的是整个朝廷,一个南临府尚且有这么多庸庸无为之辈做着父母官,可想而知其他州府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看起来国富民强,那是先祖积累了几代的家底子,如果不想着固本强基、变革图强,光靠着吃老本过日子,总有一天风一吹就倒了!”
“自先帝缠绵病榻那几年到现在,一直是悯国公把持朝政,吏部的尚书和侍郎都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两个人都是中饱私囊的主,背着悯国公干了不少官职买卖的事儿。如今吏制腐败,根子就在这里。”提起上一世斗得你死我活的对头,裴川倒能保持平静。他顿了下,“放心,会有改变的。”
提到这里,林秋寒顿觉浑身松快了,“陛下也是真能耐哈,我听说那悯国公近来都气得在家装病呢!”
“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改变这种一个人只手遮天的朝局,还需要时日。况且,就算他倒了,他留下的枝枝蔓蔓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理清的。”
“这老家伙,私心太重,还口口声声忠君。什么叫忠君?难道不通敌卖国就能称得上忠君了?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也能叫忠君?”林秋寒又愤愤不平起来。
两人正说着,邢鸣就进来说人已带到,林秋寒忙让他先将柳氏带来。
柳氏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是沈二老爷不顾二夫人的反对纳的,姿容艳丽,可是二老爷新鲜了不多时就弃之如敝履,又流连于外面那些花丛中了。她像是受了惊吓,花容失色,被带进来时一直在小声啜泣着,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别有一番动人的神采。
裴川不禁皱起眉头,一丝讥诮挂在嘴角,林秋寒也像是没看见她一般,极其不耐烦地将一册文书翻得刷刷作响。
柳氏见自己一向好使的手段在这二人面前根本毫无用处,便抹了抹眼角,怯生生地站着。
“先前你说沈二夫人遇害那晚,你一直和李氏在你房中做针线活?”见她不哭了,林秋寒才抬起头来问道。
“是。”
“既如此,你将那晚的情形再详细说一遍。”
“哎呀大人!”她弱柳扶风似的微微扭动着身子,“不是都给这位大人说过了……”她指着邢鸣道,不料一眼瞥见冷面深眸的裴川,不禁心中一凛,“既然大人问了,那我就少不得再说一次。”
“那日馥芸姐大概在戌时三刻到的我屋里,然后我们就一直在我屋里坐着,做做针线说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丫头信儿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夫人被杀了!我们本来想去看看,可是大老爷他们不让任何人进去,我们就只好各自回房了。”
“在那之前,你有没有去过二夫人那里?”
“没有。”
“那你们除了做针线聊天,就没有干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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