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转向林秋寒,“我们去熙春院。”
邢鸣对于裴长宁素来都是信服的,是以并不多问,当即带着人手往浚县去。
林秋寒则跟在裴长宁身后,紧追不舍地问道:“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黄雀在后
黄昏时候的街市格外热闹,手抓糖人的孩童满街乱窜,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市井繁华里的烟火气总是给人以最真实的存在感。
走在长街人群里的裴长宁与林秋寒格外惹眼,裴长宁身形笔挺,目不旁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林秋寒则散漫自由,这瞧瞧那看看,时不时还跟人搭话,有时一回头就见自己被落下好远,才又加紧脚步追上去。
突然,正在四处张望的林秋寒猛地顿住,用扇子轻轻敲打着裴长宁的胸口,嘴巴向左前方努了努,脸上一副探究的神情,“咦—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丫头转了性了?今日怎么这般打扮?”
裴长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夕阳的斜照下,崔琰正站在一家铺子门口,向着铺子里的人道别,手指头勾着细小的绳子,下吊着两包吃食。
她自山上下来后并未随着刘氏回崔府,而是去了医馆,在医馆忙了小半日才缓步而归。路上顺带去常去的果子铺买了一包梅子,这家果子铺的梅子倒是很合她的胃口。梅子去了核,加陈皮腌渍成小小的梅饼,不甚甜却酸,她正喜欢。
“崔大夫!”听身后有人叫她,她转过身去,一眼便瞧见了林秋寒身边的裴长宁,竟又开始有了些慌乱。
裴长宁微微笑着向她点了头,“可是要回家?”
崔琰点头,正要开口道别,却听林秋寒道,“回家做什么?不如随我们去熙春院看热闹?”
“熙春院?”崔琰眼眸微黯,却很快想起什么,便问道,“可是案件有了眉目?”
“唉,”林秋寒长叹,语重心长地向着她道,“姑娘家家的,有时候要装点傻。”
裴长宁睨了他一眼,向着崔琰道,“可记得山间马车里的那个妇人?”
崔琰疑惑地点头,“可有问题?”
不等裴长宁开口,林秋寒抢先横在他二人中间,“哎?”他伸手示意裴长宁不要出声,“什么山间?什么马车?早先你们在一起?”他又慢慢地扫视着二人,面上登时一派了然,“我说呢!今儿怎么一个个都变了个人似的。”他凑到裴长宁眼前,用手扯住他的衣袖,“你从来嫌弃这样的衣服穿着累赘,今日上山怎么就方便了?”
此话一出,裴长宁倒是镇定自若,崔琰白皙的面庞却起了红晕,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冷着脸道,“大人休要胡说。”
“胡说?我说什么了?”林秋寒笑意吟吟,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眸,“我什么也没说。”
可见着这丫头也有这个时候啊……
裴长宁看着天边渐薄的日头,冷眼向着林秋寒道:“天快黑了,再过一会熙春院便是上客的时候,你当真打算去依红偎绿了?”
闻言,林秋寒便不再调笑,三人一路往熙春院去。裴长宁却扭头又看了眼方才崔琰出来的铺子,将那铺名牢牢记在心里。
天还没全然暗下来,遥遥便可看见熙春院已经点了灯,门口两串长长的红灯笼轻轻摇曳,闪着暧昧的光。
还没站稳,便有小厮模样的人上来招呼,“二位爷,快里面请,今儿二位爷来得稍微早了点,姑娘们还没下来呢,请先稍等一会。”
待看见跟在两个男子身后的崔琰时,那小厮不禁出手拦住,“这位姑娘……”
裴长宁皱眉,挡在崔琰身前,拿起腰间悬挂的黑木令牌,“府衙办案,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当家的。”
待看清那令牌后,小厮霎时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弯腰,“大人息怒,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带几位过去,请随我来。”
说着,便带着他们往楼上去,只听走在最后的林秋寒小声咕哝着,“无趣。”
小厮领着来人到了二楼最里面一间房,门开了,走出一位身材适中,穿着打扮甚是艳丽的女子,妖娆妩媚,浓妆掩不住眼角岁月流淌形成的印记。
裴长宁皱了皱眉,撇开头去。
“呦,我见二位面生得很,是头一次来我熙春院吧?”女子风尘气十足,惯会搔首弄姿,撩拨人的心弦,可此时她见面前二人,不知为何却紧绷着身子,再也做不出任何媚态。
可她毕竟见惯风月,怎可轻易认输?见裴长宁冷肃,不好亲近,便转向一脸人畜无害的林秋寒。
只见她故作轻松地倚在门边上,伸出手要搭他的肩,不想林秋寒抬起折扇挑开她的手,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今日我等前来不为寻欢。”
说着向一旁侍立的小厮递了个眼色,那小厮便上前凑到女子身边耳语了一番。
女子闻言脸色大变,不禁站直了身子,侧身让来人进屋。
屋内灯光昏暗,闷热的空气混着刺鼻的脂粉香,崔琰甫一进屋便不由地掩了掩鼻子。
“原来是知府大人,民女眼拙,大人恕罪。”女子跟着进屋,一边忙着挑灯芯,一边嗔怪着小厮怎么还不去拎壶热水。
“我问你,你可是这熙春院的当家的?”林秋寒问。
女子笑了,媚眼如丝,“正是,民女琼华。我呀,自生下来就没离开过这儿,”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悲凉,“熙春院几经转手,最终被我盘下。”
“既然如此,那我们开门见山。”林秋寒注视着她的神情,“张妈,你可认识?”
“张妈?”琼华疑惑地看向林秋寒,转而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大人,我们这有王妈、李妈,可就没有叫张妈的。”
“是吗?”林秋寒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摇,“既然我们来了,你就不要跟我们打马虎眼了。”
琼华相互交握的手又紧了几分,面上却更加疑惑,“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民女可就不懂了。民女这儿虽做的是皮肉生意,但也算安分守己,真的不知道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说着她低下头,眼中似有泪意。
“不懂也无妨,”林秋寒温和的眼神渐冷,“好在这个张妈长相出挑,放在人堆里一眼便会被人瞧见。”说着,他又笑了,用折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琼华骇然,她自认阅人无数,可面前这个看似风雅的男子,至多不过二十岁,怎的就令人发怵?
她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他方才所言究竟什么意思?他们究竟知道多少?张妈有没有被抓住?
“阿嚏!”崔琰向来不喜脂粉香,如今在这屋子里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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