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评道,“相当洒脱。”
“唔,我赞同你的意见,虽然我也只见过那人几面而已。直到在她生命的最后,她才把刚入职没多久的我找去密谈,毫不犹豫地就把大任托付给我了呢。”
“说实话,我那时还是相当震惊的。”
条野邦彦伸手抚摸自己眼部的绷带,“我的能力也是她给我的。”
“预知吗,”太宰治低声自语,随后仿佛很疑惑地发问,“那为什么,你没有一开始就找到绘里酱教导呢,她在这里一开始的日子并不好过吧。”
脸上疑惑着,他的眼睛里却只有一片黑压压又虚无的空茫,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不动声色的条野邦彦,后者像是能看到他此刻神情一般,无奈叹气,“因为刚开始绘里根本没有觉醒那种灵力,后来在她初步觉醒时,我这边的势力还不足以抗衡对方,也没有发觉对方的做法过于偏激,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果然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纷争,哪里都避免不了。”
听到这里,太宰治的神色越发讥讽,随后恢复他一贯漫不经心的态度,“嘛,反正现在他们的梦绝对实现不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嗯嗯,赞同。但是绘里的事处理不好的话,我们两方其实都没有区别,”条野邦彦柔和地说完这句话,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既然你已经猜出来大半经过,那么在现世里,请找到那本书吧,这是绘里能够活下来的关键。”
“我知道了,”太宰治自顾自地撑着椅子一跳,稳稳站在地面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么我就告辞了哦,大叔。”
被反怼回来的条野邦彦愣了一下,才无奈叹气,不就是说了一句小鬼吗,竟然就被报复回来,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过这样才好,这种性情才会对看中的东西珍惜无比,不容得他人轻易损坏,才能在争斗中全力以赴,争夺那丝生机。
他等着太宰治走出门外,沉默一会后,才伸手拆开束在眼上的绷带,露出一双漠然无情的金色眼睛,瞳孔里面仿佛有无数条金线在纠结缠绕,还有过去和未来的一角隐隐浮动。他往远处看了一会,才像是疲累过度一般闭上眼睛,希望这次,能够成功吧,他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在外面等候的白鸟绘里感觉没过多久,太宰治就迈着小腿从会议室里出来了,小脸笑得一脸灿烂,然后拉住白鸟绘里的袖子,仰头对她撒娇,“绘里酱,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吗?没有其他的,比如清除记忆之类的做法?
白鸟绘里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来,被太宰治摇摇头予以否认,“谁舍得对如此可爱的我下手,除非他眼瞎。”
但是条野先生好像就是盲人啊。
白鸟绘里默默咽下这句话,然后伸手抱起还在等着她的太宰治,直接走出去后就跳跃时空离开。既然条野先生自己有想法,那就依照他的来吧,只是自己审神者的身份算是完全泄露了。
虽然这样想,白鸟绘里却完全没有之前的那样在意,这大概就是大家口中的破罐子破摔,还是因为觉得是太宰前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想起来了,平行世界里的太宰先生说过太宰前辈知道自己的审神者身份,所以自己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会知道吧。
她暗自思忖,然后在回到家的晚上再度弄死莫名出现的几只老鼠,然后在外界转了几圈才休息,总觉得,自己在被人窥视观察着,绝对不是错觉。
看来要找机会让那人出现才行。
她暗自留心身边的一切,恢复了在侦探社的正常工作,还有在工作时应付变小后的太宰前辈更加肆意的摸鱼浑水。
因为变小后的他实在看起来软乎乎的,连手脚都像是软的,还有一开口就冒出的小奶音,以及萌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充分发挥自己年幼优势的太宰治几乎皮得快把国木田独步气到要上西天,最后还是对着幼年的他下不去手,只好一边抓狂一边去工作。
所以目前大家都默认把宛若螃蟹横行霸道的太·皮皮·宰治放到离白鸟绘里近一点的地方,那时太宰治就会忙着打扰不动如山的白鸟绘里工作,得以保住可怜的国木田独步消耗过快的个人用品,比如钢笔以及钢笔之类的。
凭借着萌萌的外表,太宰治在一众女性间活得如鱼遇水,还获得大家的投喂,甚至江户川乱步都跃跃欲试地给他介绍吃的,然后和变小的太宰治一起看漫画吃零食。
所以说,还是感觉幼年的太宰前辈,似乎连心智都和身体一同倒退回去了。白鸟绘里整理着材料,看着在侦探社里指挥中岛敦去做事而自己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玩的太宰治,很肯定地下了结论。
她以政府机构不允许小孩进去,拒绝了想和她一起出去移交材料的太宰治,然后一个人到了司法省,把一些档案交给他们。
在她等着手续搬完的时候,一位看起来是这里的长官模样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来到她面前,在夸赞完侦探社之后,有意无意地打探侦探社的情况,被提起警惕的白鸟绘里避了过去。
这似乎让他很恼怒,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在他的手下诚惶诚恐地带着资料过来时,他就在白鸟绘里面前呵斥他,声音很大,但是周围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来这人平常就是这样啊,白鸟绘里平静地想,随即不动声色地观察被训斥地唯唯诺诺的手下,他梳着三七头,用发油很好地打理起来,还带着黑色框架的眼睛,满脸惶恐地堆砌笑意应和这位叫做斗南长官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政府里遇到不好的上司又无力反抗,所以只能卑微讨好长官的普通社畜。
但是这人不是那个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同伙果戈里吗?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他身上那种异能的波动还是传了过来,是他也在暗中戒备自己吧。
说他在这里工作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魔人同伙潜入做法机构的目的是什么,又有什么破坏社会的计划吗?
看来回去要告知太宰前辈和乱步桑这个情况才行。
在办完手续后,白鸟绘里就平静地向发泄完脾气后又呵呵笑着的斗南长官告别,离开司法省。
往回走的路上,白鸟绘里若有所思,总感觉这个司法省全体上下似乎并不喜欢异能者,在那里面她无意间听见的一些话,都能感觉到他们对异能者深深的排斥,是因为这种力量太难掌控了吗。
不过那个斗南长官,更像是从心里对侦探社本身有恶意一样,却又不断告诉自己侦探社很受政府器重,话里有话,他想表达什么?
“姐姐,给你东西。”
白鸟绘里默默地在心里转着这些问题,然后顿住脚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小男孩,清澈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手里却拿着一株花试图递给她,但是白鸟绘里凭借着耳力,却听见了花瓣中心里面滴答作响的声音。
是炸、弹!
让小孩子拿着炸、弹送人,这种令人熟悉又讨厌的做法,瞬间让人想起了前阵子在骸塞突兀消失的某个魔人。
白鸟绘里内心有着怒气,但是语气却很柔和,蹲下身看着完全不明白拿着什么危险物品的小孩子,全身附着灵力才接了过去,然后对因为完成任务而开心的小男孩温和笑着,“谢谢你,花很美。”
所以快点离开这里,让她好把那个人找出来再往死里打一顿送监狱里蹲着去!
小男孩的眼睛亮起来,用他清亮的童音说话,“既然姐姐接受花了,那就不要生大哥哥气了,他看上去好可怜的。情侣间要相互体谅嘛。”
一脸庄重地说出这句话的小男孩开心地离开了,留下被他说到茫然的白鸟绘里掰开花朵,看着里面滴答作响的计时器发呆,然后捏碎了它。
不是炸、弹,被骗了。
被捏碎的计时器里弹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址和几句话,
请一个人到这里来,不要透露任何消息,否则我不确定是否还会有这样的玩笑发生。无比期待与您的会面,您真挚又虔诚的费佳。
看来要等会才能回侦探社,先找到魔人看他想做点什么,在这个人完全不怕死的情况下。
改变主意的白鸟绘里冷淡地想。
第74章陀思
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选的位置在一家露天咖啡馆,摆放恰到好处的位置,能够让人享受阳光、咖啡香气和开阔的视野时,也能保证谈话的私密性。
白鸟绘里来到那里时,就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但是他未动一口,而是将双手支在脸前,低垂着眼帘像在沉思。
见这里还有不少在饮用咖啡的客人,白鸟绘里也不想惊动他们,选择不动声色地坐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对面,她的动静仿佛惊醒了他的思绪,抬起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看了过来。
坦白来说,这是一双让白鸟绘里看了就很排斥的眼睛。
里面暗沉沉一片,连点光芒都没有,有着居高临下观望所有人的漠视,同时又仿佛具备了拉人进入深渊的力量,凝视他就像看到吸血鬼从终年不见天日的棺材里爬出来择人欲噬一样,渴望鲜血的目光牢牢锁在人身上。
被他这样看着的白鸟绘里冷着脸没什么表情地回视他,她的做法让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冲淡了他之前阴冷的气质,看起来像是个病气缠身瘦弱纤细的俄国人,一举一动有着优雅自在的异域风情。
“白鸟小姐,我能有幸邀请你喝杯咖啡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话自带属于他的从容气场,他挥手准备让侍者给白鸟绘里送杯咖啡,被白鸟绘里直接拒绝了,“谢谢,但是我喝不惯这种东西,不必麻烦你了。”
“这样啊,”陀思妥耶夫斯基遗憾收回手,转而继续看着白鸟绘里,他这种仿佛在窥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黏腻的目光顿时让白鸟绘里想起来最近几天持续不断出现在她家里的老鼠,“你能操控老鼠?”
“为什么白鸟小姐会这样想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幅很期待她回答的模样,白鸟绘里完全不被他表象欺骗,只是冷静客观地回他,“最近家里出现老鼠时,我就感受到了和你现在一模一样的视线,像是被蛇缠绕上来一般,很让人不舒服。”
他的组织叫做“死屋之鼠”,用的头像是只紫色的大头老鼠。连操控的生物都是老鼠,这人老鼠成精的吗?
“小姐真是惊人的敏锐,没错,是我。”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听到白鸟绘里心里对他的评价,转而很痛快地承认老鼠是他放的这一点,随即微弯起眼睛,笑的有些病态,看起来就像是在醉生梦死中度过每天时光的贵族们特有的克制中又疯狂的神情,“因为我似乎发现了小姐的秘密。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采取的手段有些过激,在这里向您表示歉意。”
“秘密?”
“是的,在骸塞那里,我看见了小姐不为人知的一面,为小姐当时的风姿迷得心神不定,无比向往。所以,在这里我有个小小的请求,”陀思妥耶夫斯基深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住白鸟绘里,语气稍微有些急切,“可以请您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神明?”
“”
被他的话惊讶到,白鸟绘里瞬间提起心,然后才慢慢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小姐真的不明白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双手交叉,克制住他眼神里的狂热,“由涩泽君的异能龙彦之间和太宰君的异能人间失格联手创造的特异点,以及在那里短暂出现的异能本源形态,龙。绝非能够轻易被摧毁的。”
“本来我猜测是由太宰君喊来的帮手,港黑重力使中原中也用他污浊形态屠龙,但那时必然要经历一番苦战,但在最后它却被您轻描淡写地毁灭了,您不知道您当时的样子有多美。”
他难得表露出的激烈让白鸟绘里心里啊了一声,这人竟然是坚定信仰神明的信徒吗?那可更难办了,心里有着坚定信仰的人更加会为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一类的东西不顾一切,简而言之,就是用命去填理想也毫不动摇的类型。
但是总觉得他心中的神应该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人们信神多是为自己缔造一个心灵寄托的净地,以及希望自己的心愿能够得到神明回应和护佑,但是白鸟绘里感觉,这种一点都不像魔人的情形。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更像是想把她研究解剖的那种狂热,而非信仰神明的虔诚者。
更加让人不舒服了。
见到白鸟绘里因为他的神情皱起眉,陀思妥耶夫斯基才收起他过于恐怖的视线,笑的微带歉意,“让您受惊了,只是我的确对这些问题很感兴趣,因为我一直虔诚地信仰着神明,若是能真的见到神明存在,可能无论如何都会想要去见一下吧。”
假话!
白鸟绘里的直觉这样告诉她,所以她拒绝了他,“抱歉,请恕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这是您的答案吗,真是令人惋惜。”
说着这样的话,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没有一点很可惜的样子,深紫色的眼睛再度恢复那种毫无人气的虚无,然后他歉意告别,“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
他说这句话时,白鸟绘里就已经猛地伸手握着他的手腕,然而他并没有要被异能传送走的意思,而是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直到白鸟绘里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看见了无数全幅武装手拿枪械指着他们的人后,才对着来抓捕他的人露出一个虚幻又怜悯的笑容。
层层包围的军警散开,让指挥他们的人显现在白鸟绘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是个戴着圆框眼睛,嘴角有颗小痣的青年,他眼神沉着,声音冷硬,“束手就擒吧,魔人。”?
“你自己把自己送监狱里?”
虽然白鸟绘里也想过在暴揍陀思一顿后把他送监狱里去,但是她才刚坐在这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这些人来了,不说这里面有问题绝对是不可能的。
“绘里怎么会这么想我呢,”陀思妥耶夫斯基轻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眼神落在白鸟绘里抓着他不放的手,“就这么舍不得我吗?”
gu903();“白鸟小姐,我们需要把这个男人归案,请将他交给我们特务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