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有安抚的效果,燕帝的神色顿时缓和了。
贵妃看到这里就知道燕帝已经不怪她了,她继续道:臣妾做事有分寸,庆春宫的人极少走动,并不会大面感染开去,只要将人迁宫,宫里是不会有危险的,太后娘娘能放心地交给我,也是这个道理。
贵妃这话让燕帝心里一动,他说:母后也看出来了。
贵妃点点头:然而太后什么也没说,大概是在等王爷那边的证据。
燕帝见她一点也不害怕和心虚,仿佛在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不禁问道:你就不怕真的找出点什么来?以他的本事,就是做得再天衣无缝也能找出蛛丝马迹,那时候你
那便是臣妾的宿命。贵妃笑了笑,缓缓的起身,皇上,能为您做点事,臣妾死而无憾。
到了这里,燕帝已经完全不怪贵妃了,甚至还产生了怜惜之情。
然而不等他说话,贵妃便道:若真到了那一日,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上,多照顾敏儿一些,她虽骄纵,却单纯,一颗心都在您那儿。
朕
第132章离去
天色未亮,寂静的宫道上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声,几辆马车快速地驶过,车夫全身遮掩的严实,驾着车一路往西侧宫门而去。
似乎已经得了命令,两旁守门的侍卫已经开了宫门,隔得老远送这几辆马车离去。
天上的启明星还高高挂着,街上空空如也,这是夏日难得的凉爽,却让人意外的心冷。
庆春宫上下已经人去殿空,所有伺候的人跟着主子一同被迁往了一座城外避暑小行宫。
虽然叫做行宫,可是已经许久不用,迁到这地方,显然便是存着自生自灭的意思。
不明所以的庆春宫宫人,三五几人挤在一辆马车里,摸着身上的疹子,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地发呆,心底一阵一阵的悲凉。
本以为靠了一个好主子,后宫之中谁都不敢惹,没想到刚熬出了头,一场天花就葬送了愉妃所有的前程。
咱们会不会死?忽然一个年级小的宫女低低啜泣起来,她脸上都是痘印,鼻息都浓重着。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中,都在疑问,这场天花会不会带走身边之人的命,还有自己的命。
不,不会的,到现在咱们也没一个人死,你看小芸即使动不了,也还活着。
方太医跟我们一起来照顾娘娘,咱们不是没有希望的。
我听说天花虽然凶,可也不是都会死,幸运的话,大多数都能活着。
那,那我不要死
我也不想死,呜呜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我就请娘娘开恩,放我回家去看一看。
我也是。
若是不进宫就好了我想爹娘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来,这些宫女太监不论有没有症状都互相抱在一起,夏日的夜晚,他们反而抱团取暖。
最中间的一辆马车里,施愉靠在车厢里,边上方太医正在替她把脉。
她的脸上也出了红痘印,精神奄奄地靠在车厢里,边上的小霞担忧地看着她。
方太医收回手道:娘娘精神不好,过于操心,以至于胎儿不稳,看着隐隐有流产迹象,还请务必放宽心,安心养身子。
施愉点点头,手搭在小腹上:多谢方太医,这回怕是得连累你了。
方太医笑道:王爷与下官有恩,不过是还他恩情罢了。说来给皇家当差,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早就想着卸任到民间去安度晚年。而这次您若救不回来,有王爷在大概我也能如愿了,所以这个连累您别放在心上。
不管如何,都得谢谢您。
过了一会儿,小霞微微掀开车帘,说了一声:娘娘,出宫了。
那一瞬间,施愉将脸瞥到了背人的哪一边,泪流满面。
小玉山行宫已经得了消息,提前派人整理院子,只是因为事出突然,终究有些粗糙,但是至少能住人。
天花这种病,越少人接触越好,施愉以此名义将行宫之人都给打发走了,只有庆春宫上下十几人留下来。
然而没等他们住安稳,当晚病情最严重的小芸盖着白布就被送走了。
而第二个坚持不住的则是施愉。
当夜的李璃坐在窗前,手里端着一碗冒着寒气的冰饮,有一勺没一勺地放进嘴里,他托着腮帮子望着头顶的弦月,夏日的夜晚,那最后一点燥热也没有了。
桌边还放着另一个碗冰镇酸梅汁,里面漂浮着冰块,瞧着李璃已经一大碗下肚,这一碗酸梅汁显然是为旁人准备的。
只是过了子夜,不知道还有哪个访客来临。
梅汁里的冰块渐渐融化,越来越小,突然轻微的一个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迅速地从敞开的门里窜进来,轻车熟驾地往桌上那碗梅汁去,拿起来就是咕咚咕咚一口喝干,最后满足地岿然一叹:啊舒坦!
李璃几乎困顿地要睡着了,听着响声回头笑道:算着时间你也该回来了,师兄好不好,提前给你备着?
云溪点点头:好,来回三个时辰赶路去下药,马不停蹄还得偷偷摸摸避着人,为着这个连饭都没吃,路上都不敢买个烧饼,大师兄,你这个任务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云溪的委屈都得溢出碗里了。
李璃扔了一只梨过来,笑骂道:能了啊,都敢埋汰你师兄了。
云溪瘪瘪嘴,对着边上伺候的南往道:再来一碗呗,我要师兄碗里的那种,多放点奶。
这是要坐下来详谈的样子,南往笑着答应道:云公子稍等,厨房还备着云吞面,是不是也来一碗?
话音刚落,云溪的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好,加三个卤蛋!有鸡腿的话,来两根,要红烧的!对了,厨房现在做排骨来得及吗,要大的那种,我不着急,就是馋,想吃!
有有有,立刻让厨房做去,云公子还有什么要求?
这整个王府都围着李璃一个人转,他今日还没歇息,厨房的灶火就没灭干净,就怕突然主子要吃上一口。
云溪摇了摇头,他看着南往的背影,只觉得哈喇子都要掉下来,忙拿起那梨先啃一圈儿。
然后李璃问:愉姐姐怎么样?
云溪回答:就是多愁善感,心里头藏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别的很正常。我已经将药都给她吃了,明日一早噩耗应该就能送到宫里去。
能坚持几天?
她怀有身孕,最多两天。云溪说完,有些担忧道,大师兄,会不会露馅呀?万一停灵加上吊唁什么的,毕竟那种贵人下葬之前都很隆重,诈尸起来就完了。
李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反问他:感染天花而死,你说会有人来吊唁吗?
云溪顿时噎了一下。
李璃继续道:就算你明确地说不会传染,可有人真的敢接近吗?连枕边之人远远地看上一眼都害怕推诿了,那个时候棺材里面躺着的究竟是人还是头猪也没人发现的。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云溪安心了:另一件事,是愉妃娘娘让我转交给你。
gu903();是那帮庆春宫的宫人吧?李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