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左相也显然想到这些,熊岭做任何事几乎都交给了高驰去做,没有人比这位侍郎更清楚上峰把柄。

怡亲王啊怡亲王,真是面上君子,底下小人,是争权夺势的料,够绝。左相面色阴沉,在书房里来往踱步,明日就得庭审,他忽然停住脚步,冷冷一笑,可是他似乎忘了,虽说再无牵挂,可却有了杀妻杀子之仇,高驰为人虽不怎么样,对妻儿老小却是难得一见的好丈夫好父亲,他的家眷若是按罪处置也就罢了,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仇怎么也该算在这位王爷身上。

心腹顿了顿,忽然意识到:那小的立刻让人去将此时告知高侍郎,不然若是大理寺欺瞒他,家眷乃是畏罪自缢,高侍郎就心灰意冷了。

左相点点头:去吧,只是咱们在大理寺的人怕是得暴露了,对了,梁家父子呢,还活着?

大理寺的牢房看守不严,可是禁军一来,就不容易将人解决了。已经在水里下了药,就不知道那对父子会不会吃。

监牢里,除了牢饭,没别的东西,一天两天饭可以不吃,可水却不能不喝。

算了,相比高驰,梁家父子反而是其次。

高驰自从进了这大理寺,就没想过能出去。

这种天理难容之事自然刑部上下皆有参与,甚至这位侍郎还替熊岭牵过不少线,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牢狱之灾也是罪有应得。

然而饶是恶贯满盈之人,也依旧舍弃不了妻儿。

按照他的罪名,抄家是必然的,届时家人贬为奴籍,妻女沦为奴婢官妓,儿子充军发配,几乎如同生不如死。

若是没有人在外照拂,怕是很快一家人得在地府团聚。

今早,左相派人扮作衙役来见过他,只有一句话:汝之家人为吾之责。

那意思不言而喻,高驰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今日雨水过大,大理寺以漏雨为由给他换了一个牢房,离熊岭等其他官员有些远,倒是正对着梁家父子。

不过在哪个牢房都不重要,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是过了许久,忽然听见了脚步声,只见大理寺左少卿带着人走了过来,那张带笑的脸罕见的出现了沉痛惋惜,站在高驰的牢房外,重重地叹了一声。

高驰心下不安,缓缓地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左焕。

高大人,尊夫人及令郎令爱,在刚不久前去了

高驰的身形顿时一晃,瞳孔骤然一缩,动了动唇:怎么会

唉哪怕左焕厌恶高驰的所作所为,却也面露不忍,请节哀吧。

左焕身后站着典狱和几名狱卒,就见高驰眼神呆滞,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悲伤和痛苦随着压抑的哭声弥漫开来。

再十恶不赦之人,听着亲人先行离去,都是一样的悲痛。

她们是怎么去的?忽然,高驰低声地问。

这左焕面露犹豫。

左大人,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高驰自嘲了一声。

左焕踌躇,思忖再三,于是道:乃是畏罪自尽。

此言一出,高驰顿时一愣,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左相答应照顾好他的妻儿,就算抄家,也不会遭多少罪,为何要自禁?

似看出他的意思,左焕道:不是谁都有脸苟活于世的。

这话犹如一个惊雷劈在高驰的头上,让他整个人犹如魂魄出了七窍,脸色顿时灰败了起来,作为他的妻儿这是无颜面对世人,遭了他连累啊!

后悔和悲伤顿时掐住了他的心脏,放声痛哭,惊动了周围的牢房,对面的梁家父子更是惊得脸色发白。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左焕看着,又是一声叹息。

然而只有左焕身后的一名狱卒却目光闪烁,垂下了头。

左焕没有多呆,带着人走了。

第71章惊心

高驰靠在牢房冰冷的墙上,一动不动,他完全沉浸在悲伤和痛哭,以及那化不开,解不了的浓浓后悔之中。

直到半夜,一个脚步声悄悄走来,低声唤道:高大人,高大人

高驰根本没有搭理他,他如今了无生趣,这人就是再来找他,他也无动于衷。

甚至他心中是存着怨恨的,左相既然答应了照拂他的妻儿,为什么就没看好她们,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呢?

这想法有些没道理,可是此刻他就是这么想的。

如今再让他将罪名全名包揽在身上,高驰也不愿再做了。

就是因为他行恶,让他的妻儿无脸面存活,他怎么会再包庇这些罪人呢?否则到了地下也没法向妻儿交代。

此刻,这位高侍郎忽然大彻大悟起来。

高大人,您被骗了,尊夫人和令郎令爱不是畏罪自尽的。

狱卒的话让准备和盘托出的高侍郎蓦地抬起头来,一双被泪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喑哑地问:你说什么?

她们不是畏罪自尽。狱卒快速又明确地说了一句,是被毒害的!

再一个霹雳落在高驰的头上,他慢慢地转头脖子,眼神阴霾起来,死死地盯着他说:你骗我。

唉狱卒着急地左右一看,说,小的骗您做什么?是真的,您想想夫人和少爷小姐活得好好的,您又嘱咐过,相爷还特地命人去打点,为什么要想不开?

高驰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刚听到左焕这么说的时候,的确觉得不可能。

再说,高大人,您只是一个侍郎,寒门出身,这富丽堂皇的侍郎府,夫人的绫罗绸缎,小姐的金银珠宝,还有少爷的挥金会友,区区您的位置怎么可能攒下这样的家底,难道这些您的家眷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吗?

的确,既然都心安理得地花销,又哪儿有那么高的羞耻心,畏罪自尽?

她们是谁毒害的?

是谁,相爷说您心里应当清楚。若不是小的冒死前来相告,您明日过审的时候会怎么做呢,又对谁有利?

狱卒的话犹如一根根尖刺,将他的心脏刺得千疮百孔。

他死有余辜不假,可是一切都是他干,他的妻儿什么也不知道。

不是自诩仁义吗,八卦小报上说的好听,可背地里做的事情却与他们这些恶人没什么两样!

痛心,怨恨,回想起妻儿的音容笑貌,他定定地看着狱卒道:你回去告诉左相,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狱卒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他将消息传递出去,然而刚一回地牢,便见左焕笑眯眯地带着两个衙役等着他,还颇为亲切地问:消息都传回去啦?

狱卒看着他和蔼可亲的模样,额头的冷汗顿时落了下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左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还不错地替他理了理衣襟说:咱们这大理寺啊,能呆久的是什么底细,大人一清二楚,真难为你当个普通狱卒那么久,油水都没处儿刮,左相也真是的,不给你挪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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