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汗水也湿了一大半衬衫,他跑过去,眼中的光都黯淡了。
吴茉心里一跳,才记起自己还骗了韩臻。
她忙给韩臻倒了杯水,小声道:“她不愿意来,我怎么说都不肯。对不起啊。”
韩臻摇摇头,他轻轻笑道:“没关系,不怪你。她不愿意接受也没事,我……我默默的就好。”
他身影慢慢走远了。
吴茉气得哦!
贝瑶这么放你鸽子你都不生气!还落寞接受了。吴茉第一次觉得快被气得吐血,那个女的不就是有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吗?一个二个都偏帮贝瑶。贝瑶阻止裴川喝水,哪怕再难受,裴川也只是沉默又纵容。
韩臻当众的告白也吹了,自然不会有谣言。
秋季马拉松比赛结束了三天,裴川依然只能待在家里调养。
王展看向床上看书的人,少年侧脸清隽,王展认命地道:“都说了多少次不要搞这些剧烈运动,假肢毕竟不是……算了,你忍痛一流。”
他自暴自弃:“今天还是你自己换药?”
裴川这才给了反应:“嗯。”
裴川再怎么也只是个少年,王医生儿子就他这么大,他叹息道:“裴川,还是回家吧。”
裴川说:“你管得好宽,可以滚了。”
“……”王展说,“少年,早点回学校,向老师学会礼貌,老王我都是可以当你爹年龄的人了。你这样不会有小姑娘喜欢知道吗?”
裴川僵了僵,低声道:“本来也就不会有。”
王展和他打趣,无意间戳了人家心窝子,王展挺尴尬的,他咳了两声,自觉滚了。
其实王展大可安慰裴川,但他最后也没有。
他家一个儿子,一个才十岁的女儿,要是让女儿嫁给有残缺的人,当父亲的很难接受。除了身体,他们的心还格外敏.感,很难有人能包容相扶走过一生。
有些东西,一开始不给予希望,才不会落进更深的深渊。
他记得那个叫贝瑶的漂亮优秀小姑娘,似乎还是独生子女,他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得多艰难苦涩啊。
裴川旷课五天,再去学校的时候腿依然隐隐作痛。
金子阳说:“川哥酷啊,我都不敢你这么干,我要是旷课这么久,我老子铁定打死我。”
其实他们都疑惑,川哥的家人没有接到过老师的电话吗?
郑航说:“川哥你没什么事吧?”
裴川从抽屉里摸出书:“没事。”
金子阳纳罕道:“你被伟哥感染了吗?怎么也开始看书了。”
前排季伟激动地回头:“川哥,你也明白学习的乐……”
裴川皱眉:“闭嘴。”
季伟依旧高兴,他腼腆道:“前天的英语测试,下节课发成绩了,要是及格了我请大家吃饭。”
郑航笑得不行:“哦哦,祝福你啊。”
“谢谢。”
裴川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有时候,他觉得青春似乎又不是那么晦涩难熬,那些在人们眼中坏的、不.良的,也有鲜活有趣的地方。
只是每每想起另一个人,心跳会发疯失控,好苦也好甜。明明他喜欢得天崩地裂,她什么都看不见,可他独守一隅,不放弃也成了满足。
发完英语卷子——季伟同学差点又哭了,他英语62分!
他珍惜地叠好卷子,郑航笑死了:“对对保管好,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个数了。”
季伟也不在意好友的调笑,他认认真真摸出错题本准备记录。
季伟家有钱,事实上,几个少年中,他家境相当好,但是由于天然呆,没什么朋友,别人也看不出他多有钱。
倾世最近,他们请客的地方就定在了倾世。
金子阳依然带了他的小女朋友,几个人开了个包间,后来他又提议去大厅唱歌。
事实上,倾世五楼大厅很热闹。
光靠有钱学生,这么大的倾世是开不下去的,所以等名气越来越大,倾世反而像是成年人爱去的会所了。
这样一来,学生们去得就少了。
毕竟青春期的时候,虽然向往过成年人的世界,可是也有一份莫名的畏怯阻止着人们的脚步。
裴川腿还痛。他靠在吧台前,让服务生调了一杯酒。
季伟在角落找了张桌子,他努力地和服务员协调,能不能给他弄一盏台灯——五彩灯晃得他眼睛花,看书不方便。
裴川这个人,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的。金子阳他们算是他第一次交好些的人,有时候他也会茫然自己如今的世界,可是好学生的圈子大多清高孤傲,他怪癖的性格会是异类。
觥筹交错,不时有人会从五楼再往楼上走,有人会在倾世打球,有人会开房,社会上的人来来往往,裴川半眯着眼,看着一个神色不正常的男人步履匆匆上了楼。
他看一眼就猜到,那人吸了毒,精神状态很差。
裴川没有吭声。
只是金子阳他们过去之前,他点点吧台桌面说:“今晚早点回去。”
郑航也不反对:“好咧,川哥来根烟不?”
裴川接了,倾世的夜晚九点,一群刑警冲进来。
命运像是开了个玩笑,裴浩斌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了裴川。少年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长腿微曲。
隔着人群,父子俩对望了一眼。
裴浩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这一年的裴川,眉宇冷漠,唇间叼了根烟,袅袅烟雾中,裴川神色也疏离。
周围有人大声唱歌,五彩的灯光交错落下来。
时光似乎一瞬倒退,四岁的小裴川笑着坐在他肩上:“长大要像爸爸那样,当警察,抓坏人。”
裴浩斌心颤地记起,裴川也曾向着光明,努力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