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余晖满室,晚风轻拂,两人对望良久,然后同时开口——
“帝君,我好喜欢你。”
“殿下,我们和离吧。”
作者有话说:五殿下:今天七夕,老婆跟我提离婚。
第17章
日将落,晚霞如火烧的一片,景非容冷着脸走在路上,周身灵息寒凉。景非云正从神史部出来,与他迎面碰上,见他神色不对,便问他:“你怎么了?”
景非容置若罔闻,直朝前走,景非云伸手拦他:“说话!”
“说什么?”景非容看向他,一双眼血丝满布,红得骇人,“我只问你知不知道这事?”
景非云皱起眉:“知道什么?”
“我和帝君。”
景非云眉头皱得愈深:“你和帝君怎么了?”
见他确实不知,景非容便低声道:“让开。”
“你去哪儿?”
“天帝书房。”
“别发疯。”景非云拽住他的手,“你把话说清楚,你和帝君怎么了?”
景非容没再回应,狠力甩开景非云,往天帝书房迈步而去。
一个神官才从书房出来,迎面便遇上一阵强大的灵息,压得他无法再往前,整个人晃了晃,才艰难行礼:“见过五殿下。”
景非容一言未发,绕过他直接往里走,抬手拂开珠帘,珠翠相撞,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天帝平静地抬起头看着他,道:“多大的人了,半点礼数都没有。”
“原来父王也知我不是小孩子了。”景非容淡淡道,“若是如此,婚姻大事怎的还由你一人拍板而定。”
天帝未恼,只道:“怎么,婚前闹过一次,到这个时候了,又要来发脾气?”
景非容答非所问:“今日早朝结束后,帝君和你在书房,是在谈与我和离的事,对么?”
“是。”天帝答得干脆,“帝君觉得是时候了,我自当尊重他的意见。”
景非容气极反笑:“你们倒是商量得合拍,只拿我当颗棋子,想怎么摆怎么摆,是不是哪天有需要了,又要让我去与谁成婚?”
“景非容,你要知道你是谁。”天帝站起身来,盯着景非容的眼睛,“天界少将军,龙族五殿下,戍战魔界本就是你的职责,这亲事便也是你职责的一部分。棋子,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当这棋子?!”
听他这话,仿佛自己被骗了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景非容想过,想过楚雁川或许是出于某种约定才与他成婚,只是后来这个想法被打消了。但即便是真的,那也没有关系,如果楚雁川喜欢他的话,他们之间因什么开头都无所谓——可楚雁川亲口说图腾在他身上已经彻底起效,两人是时候和离了。
景非容何尝不知自己的身份,何尝不知自己的职责,只是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将这场婚事的目的告知于他,而不是任由他误会渐深,那么到了此刻,景非容不至于这样失控——他也许仍然会不受控制地爱上楚雁川,但至少他爱得清清楚楚,而并非在一场谎言里抛出真心。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在被爱呢,原来只是一直在被骗罢了。
见景非容神色寒冷一句话也不说,天帝压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平,气我们不事先与你说清楚,但这场婚事原本便是百利无一害,我念及你还年轻,确实有些自作主张不顾你的意见了。只是和离而已,对你也无影响,图腾既已交到你手上,你便好好管理魔界就是。为了六界苍生,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且说到底,你毫无损失,并不至于动怒至此,不是吗?”
他的父王永远不会理解他愤怒的重点,就像他始终对景非容隐瞒回避父尊的事一样,只要是天帝觉得景非容不用知道的,他就永远别想知道。
景非容至此才明白大哥说的“权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称谓套在他父王身上,真是合适至极。
“是,我毫无损失。”景非容缓缓道,“那有损失的人呢?是不是就有资格动怒了?”
天帝皱眉:“你这又是什么话?”
“父尊当年为了镇压封魔印中的邪祟,殒身枯泽之境,够不够损失惨重?”景非容盯着天帝,“可父尊已经不在了,作为他的儿子,我是不是有理由替他动怒?”
天帝的瞳孔骤然一缩,近乎失态地狠声道:“景非容!”
景非容却毫无惧色,只冷冷道:“神侣为苍生而死,你却抹消他在天册上的所有相关记载,父王,我只问你,你到底在怕什么,在心虚什么。堂堂六界至尊,龙族之首,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做缩头乌龟?”
窗外的天色猛然阴暗,雷鸣顿时四起,天权震怒,势不可挡,天帝的眼底几乎漫上寒刺,他一字一句道:“滚出去。”
“父王,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提起父尊,你是什么表情?”景非容朝书案走近一步,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有多狼狈。”
“你简直……”天帝握着拳压在案上,眼神狠厉,“跟你大哥当初一模一样。”
“因为我和大哥都是对的。”景非容回答。
暴雨轰然而下,电闪雷鸣中,景非容被押至诛神台,天帝下了罚令——龙族五殿下忤逆放肆,仗势辱帝,鞭五百。
整整五百鞭,一鞭鞭抽在背上,血水混合着雨水淌了满地。景非容咬着牙一声未吭,在入骨的疼痛中,他想到——帝君再也不会来替他疗伤了。
因为这场骗局结束了,帝君不用再演了。
景非容这样怕疼又爱哭的人,竟然在这场责罚中一滴泪都没有流。
作者有话说:希望龙没事。
(感情线是不虐的,只是大环境不景气罢了)
第18章
“五殿下挨了五百鞭,到最后五十鞭时,听说刑官都瞧见了龙魂离身,去禀告天帝,天帝只下令继续行刑。”虞沧缓缓道,“三殿下被囚神索绑着跪在一边,亲眼看五殿下受刑。”
“大殿下回了天界,与天帝执剑相向,天帝震怒,要剔除大殿下的神籍,一众天官跪请天帝三思,这件事方才收了尾。”
楚雁川立于神树之下,衣袍几乎与夙凉山的雪色融在一起,他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虞沧犹豫了一下,说:“师尊何必在这时提出和离,五殿下少年心性,难免接受不了。”
楚雁川却摇头:“图腾原是各神自用,我却将它镇压在封魔印之上,本就是昧道而行,既悖了道,便要承受反噬。我已将九成图腾渡给殿下,还剩一成在我手上,反噬也将尽数投于我身,此时和离,殿下便可无恙。”
虞沧还要说些什么,楚雁川轻声打断他:“再过两月便是荧惑守心,人界将有王朝倾覆,邪魔妖祟也会趁此天象有所异动。我与天帝谈过,他决定在那时对封魔印进行加封,彻底镇压封印中的邪祟。”
他抬眼看着虞沧,道:“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的。”
“知道。”虞沧冷静地一字一句道,“打开封印,释放魔祟。”
楚雁川笑了一笑,回首望着天际那轮高悬的明月,没再开口。
景非容趴在床榻上,后背血肉模糊,疼得龙鳞一直浮现在皮肤下无法消散,双瞳泛起金色,龙魂躁动不安地笼在肉身之上。
即便如此,景非容却不要任何人进殿,无论是大哥还是三哥,都被他用结界挡在殿外。那结界与他的元神相连,若有人敢冲撞,凭景非容此时的状态,元神必散。景非泽与景非云不敢贸然而动,只能守在殿外。
景非泽还执着剑,剑尖点地,他的衣袍与发髻有些凌乱,神色冷冽。景非云更是狼狈,被囚神索绑着在雨中淋了许久,浑身湿透,面色苍白。
“你先回去。”景非泽说,“我在这儿看着非容就是。”
“没事。”景非云答。
彼此便再无话,直守到黎明时分,院中的梨树枝叶微动,二人转头看去,楚雁川踏进院中。
两人同时一怔,随即立刻行礼:“见过帝君。”
楚雁川朝他们颔了颔首,往殿门走去,景非云道:“非容设了结界,他正虚弱,若强行打开结界,恐怕……”
“我与殿下还未签和离书。”楚雁川回头道,“由我打开结界,不会有大碍。”
他抬手前触,结界显形,楚雁川的指尖勾着一道蓝光,在结界上轻轻一点,随后往前迈步,穿过结界,打开了殿门。
血腥味直弥漫到大殿,楚雁川朝内殿走,房中未燃一烛,只有黎明时分青蓝的光亮透进。床幔微动,榻上趴着一人,半昏半睡。
楚雁川走到床边,在昏暗中看着景非容的侧脸,随后两指按住他的后颈,将灵力输至他的体内。
凉寒灵息游走血脉,如烈火中涌起清泉,后背的灼痛渐轻,龙魂缓缓回归肉身,龙鳞也一点点消退隐去。景非容皱着眉呻吟了一声,他恍惚得很,那灵力好熟悉,清冽微凉,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正像从前的许多年一样,受了伤就去找神树,趴在草地上让神树给自己输灵力。
可他又想起楚雁川,帝君每次替自己疗伤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感觉,帝君和神树好像。
那我现在在哪儿呢?
景非容虚疲得睁不开眼,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了声:“疼……”
楚雁川俯到他耳边,轻声道:“殿下。”
景非容隐约听见楚雁川的声音,他猜想自己大概是在梦中。短短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却好像经历了很多,白天时还亲昵相拥的人,转眼就提出了和离,自己向天帝提及父尊之事,最后受了出生以来最重的刑罚。
事到如今,矛盾已不单单是因为这场骗局,而是景非容与天帝间早就存在的那道疤。景非容扪心自问,他七千多年来对天帝从未有过任何忤逆,他也许顽皮,也许淘气,但总归是听父王的话的。可他仅仅是想知道父尊的事而已,天帝却一瞒再瞒,次次动怒,景非容已经没耐心再耗了。
如果天帝认为只要回避就可以消耗景非容的求知欲,那他错了。
“帝君……”既然是梦,景非容便松懈下来,他哽咽了一会儿,委屈道,“我好疼。”
楚雁川替他擦去眼里的泪,说:“殿下只管怪我便是。”
“你们都是这样……”景非容哭着说,“觉得我年纪小,觉得我想什么不重要,连我亲生父尊的事都不肯与我说……”
“帝君,你明明说过我长大了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拿我当小孩……”
“没有。”楚雁川的掌心已经被景非容的泪沾得湿透,他低声说,“我从没有拿你当小孩。”
景非容却眼泪滚滚:“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他的嗓子哑得很,楚雁川摸着他的头发,问:“殿下,渴不渴?”
景非容抽泣着不肯再说话,楚雁川去倒了水拿回床边,轻哄:“殿下,喝口水,好好睡一觉。”
景非容抿唇抗拒,只是吸着鼻子呜咽,楚雁川看了他一会儿,仰头含下茶水,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唇贴唇地亲上去。景非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微张开嘴,他的头还侧着,残余的茶水顺着两人的嘴角落在枕上。
楚雁川给他渡了四杯水下去,最后一杯水喂完,楚雁川将茶杯掷在床下,托住景非容的侧脸与他接吻,含着他的唇一点点舔湿,勾着他温度略高的舌尖抵弄。
景非容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不然帝君怎么会这样亲他呢。帝君是为了枯泽之境才与他成婚的,现在图腾已经到了他手上,他们之间便结束了,帝君没有必要这么做。
灵力渡得足,景非容后背的伤开始自愈,楚雁川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痕,替他盖上被子。天已亮,晨光照着景非容的侧脸,泪痕犹带,脸色却已好了很多,他闭着眼仍旧未醒,偶尔迷糊地哼唧一声。楚雁川拿了奶嘴送到他嘴边,景非容本能地张口含住吮了两下,这才睡得安稳些。
楚雁川将一袋白桃蜜饯放在景非容的枕边,随后出了殿。迈出结界的一刹那,他按着心口跪倒在地,眉头紧皱,吐出一口鲜血。
“帝君?!”
景非泽与景非云立刻上前扶住他,楚雁川张开手心,那圈颜色极淡的图腾已从蓝色变为了刺目的猩红,灼灼发烫。口中吐出的心头血一滴滴落在掌心,被图腾迅速吸收,有隐隐的黑气从中升腾。
楚雁川喘了口气,看向景非泽,哑着嗓子道:“大殿下,还有两个月。”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景非泽低声道:“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咋回事,昨天景非容没哭,评论里倒是都在呜呜呜,丢人丢人噢!
第19章
景非容昏了三日才清醒,楚雁川离开时撤了他的结界,这两天都是景非云和景非烟在照顾他。景非容睁眼时,景非烟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白桃蜜饯往嘴里塞,正盯着他在看。
“醒了?”景非烟擦擦手,去摸他的脸,“身上还疼吗?”
景非容却茫然地看着床边的那袋白桃蜜饯,他记得自己前些日子没有去拿过新的蜜饯,也不知道这袋是从哪来的……或许是记错了也不一定。
“还行。”景非容哑着嗓子说。
“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元神也还虚着。”景非烟冷笑一声,“五百鞭,父王真是疯了心了。”
景非容懒得开口提天帝,心里郁躁得很。景非云随后进了房,见景非容醒了,便凑过来看了看他的眼睛,道:“行刑时我见你都被打成金瞳了,真怕你下不了诛神台。”
“这几日都是谁在带兵。”景非容耷拉下眼睑,问。
“我。”景非云顿了顿,“还有冥王。”
景非容抬眼,视线在景非云和景非烟那两张极为相似的脸上慢慢扫过——他们兄妹五人,大哥与二姐是龙凤胎,三哥与四姐也是,唯有他一人是独胎。父尊殒身时,三哥与四姐已是一千多岁,景非容从前觉得三哥四姐年轻,对父尊的事或许了解无多,也就从没向他们问起过,但现在再一想,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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