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清不解地回头看向莫月朗，只听他又道：“拍我吗？”

莫月朗的眼神停留在杂志上，表情淡淡的，问题问得相当随性，不过准备离开的陆风清却有点迈不开步子了。

对于一个没有私人相机的半吊子摄影师来说，任何碰相机的机会都显得非常珍贵。

尽管陆风清还是有点害怕莫月朗又说他拍得不怎么样，但想要摸相机的念头很快便占了上风。

他试探地问道：“在这里拍吗？”

工业风装修很适合拍时尚大片，再加上有这么优质的模特，陆风清光是想想就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莫月朗合上杂志，貌似思索了一瞬，接着他抬起眼眸看向陆风清道：“去卧室拍。”

“卧……室？”陆风清感到不解，卧室里的布景基本上就只有床，难不成……

他疑惑地看向莫月朗，问道：“拍私房吗？”

“嗯。”莫月朗勾起嘴角，“拍吗？”

私房照，又名私密写真，顾名思义，是一种非常私人的拍摄方式。

私房照的主题永远只有一个——性感，无性感不私房，因此被拍摄者通常都是半裸甚至全裸，有时搞不好模特和摄影师还会直接发生关系。

光是“私房照”这三个字，就已经自带了暧昧和情色的气息。

对于正经的摄影师来说，拍私房很能锻炼能力，然而对于某些不正经的摄影师来说，拍私房或许只是为了占便宜。

说来也奇怪，不少摄影师想拍私房还找不到愿意拍的模特，然而到了陆风清这里，却有位大超模自己送上门。

说不想拍那是假的，但陆风清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他非常清楚莫月朗的杀伤力有多强，就他这菜鸟水平，很可能完全驾驭不住。

反过来想，莫月朗明明知道他的水平有多菜，怎么会让他拍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陆风清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把，他看着莫月朗，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会是想拿我练你的‘杀手锏’吧？”

莫月朗没有否定，神态自若地反问：“不可以？”

果然。

陆风清就知道，莫月朗果然因为杀手锏没有对他起作用而感到耿耿于怀。

不过看到莫月朗这么执着的样子，陆风清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人家好歹是个超模，还帮了他这么大忙，于情于理他也应该给点面子。

“你如果这么想成功的话……”陆风清说到这里顿了顿，一脸为难地咬了咬下嘴唇，“我也不是不可以，硬一下意思意思。”

莫月朗：“……”

第19章三十秒

“意思意思？”莫月朗的脸瞬间沉下来，就连那懒洋洋的眸子里也覆上了一层阴霾。

陆风清立马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这意思意思，不就等于敷衍了事吗？

“不是的，我是说……”陆风清急急忙忙地想解释，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莫月朗确实没有动过歪心思，他“礼貌”地硬一硬，以对莫月朗的努力表示肯定，可不就是敷衍的意思？

不过仔细一想，哪有人拿生理反应去敷衍别人的？而且非要说的话，这整件事本身就很魔幻，莫月朗干嘛非拿个杀手锏跟他过不去？

“说什么？”莫月朗显然没打算放过陆风清，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不是，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陆风清一脸尴尬地摸着后颈，总之先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所以你确实不行？”莫月朗蹙眉问道。

陆风清心知这时候应下来，说不定这事就可以这么翻篇。但他的小兄弟明明很精神，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个“不行”的帽子，实在有些憋屈。

就在陆风清犹豫要不要牺牲他小弟兄的名誉时，莫月朗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最后竟然还带了点儿怜悯的意味。

“是哪个部位出了问题？”莫月朗欲言又止，但又颇为认真地问道，“用后面也没感觉？”

“啊？”陆风清愣了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立马反应过来莫月朗话里的意思，涨红着脸道：“你瞎猜什么呢。”

“所以到底行不行？”莫月朗歪起脑袋，皱眉问道。

“我没病。”陆风清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估摸着莫月朗不会轻易放过他，索性放弃抵抗似的老实交代道：“我是对长得帅的人没兴趣。”

“没兴趣？”莫月朗微微一怔，接着好似明白过来陆风清的话里其实也暗含着对他没兴趣的意思，随即又拧起眉头，不依不饶地问道：“为什么？”

陆风清其实不想对别人聊他和关亦辉的事，毕竟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不说又的确无法向莫月朗交代，于是他磨蹭了半晌，缓缓开口道：“今天遇到那个人，我的……前男友，他长得还不错吧，我当初就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他那叫长得不错？”莫月朗一脸不解地反问，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显然是对陆风清的审美感到非常迷惑，“他那都叫长得不错的话，那我是什么？”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陆风清略微难堪地说道，“他当然比不上你。”

莫月朗似乎心里舒服了一些，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陆风清顿了顿，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他内在和外表很不一样。”

莫月朗垂下眼眸，像是在思索，接着他重新看向陆风清，语气清冷地问道：“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先前在摄影棚大门外，关亦辉恼羞成怒对陆风清动了手，还是莫月朗及时出手阻止，因此他能猜到这一层也不奇怪。

“也没有经常吧。”陆风清微微叹了口气，“就生气的时候喜欢动手。”

莫月朗皱起眉头，对陆风清道：“过来。”

和莫月朗说这些话的时候，陆风清一直在沙发边站着，听莫月朗这么说，他便老老实实地来到沙发上坐下。

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压抑，于是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莫月朗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跟他分手后我一直躲着他，今天只不过刚好碰上了。”

“他要是再缠着你，你就来找我。”莫月朗看着陆风清，眉眼间透露着浓浓的不悦。

“嗯。”陆风清随口应了一声。他这下才是真的敷衍，毕竟莫月朗帮他一次就够了，他还不至于那么厚脸皮，次次都找莫月朗帮忙。

“所以就因为他，你就觉得长得帅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莫月朗挑眉问道，语气里俨然是对关亦辉的不满。

“也没有……”陆风清尴尬地摸了摸后颈，“反正就没感觉。”

这下莫月朗不接话了，陆风清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总之先解释道：“是我的问题，不是你没有魅力。”

所以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再拿什么杀手锏跟我过不去了。陆风清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莫月朗一直没有说话，像是接受了陆风清的说法。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开口道：“给我三十秒。”

“什么？”陆风清下意识地反问。

“和我对视三十秒。”莫月朗直直地看着陆风清，“我就不信你没感觉。”

“不要吧……”陆风清一脸抗拒地说道，心想这又是何必呢，不过他眼看着莫月朗紧绷起嘴角，有不爽的迹象，于是连忙改口道：“那行吧，就三十秒。”

莫月朗拿起手机，设定了一个三十秒的倒计时，接着盘起两条大长腿，面朝陆风清。陆风清没法，也只得学着莫月朗的坐法，调转方向，和莫月朗面对面。

“开始。”莫月朗双唇轻启，接下来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对视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不到十秒，陆风清便感觉自己有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的迹象。

莫月朗看他的眼神既专注又认真，那一双灰绿色的眸子仿佛化成了无边的黑洞，引得人不受控制地深陷其中。

陆风清赶紧在脑子里敲打自己，两人对视的前提并不是为了产生什么真情实感，莫月朗不过是想利用他证明自己的魅力。

虽然他也不想让莫月朗下不来台，但如果随波逐流的话，那引火烧身的很可能是他自己。

认清这一点后，陆风清逐渐平静下来，二十秒过去，他彻底心如止水，表情淡然地看着莫月朗。

但对面的莫月朗似乎有点不对劲。

二十一秒过去，莫月朗紧绷起嘴唇，像是在压抑冲动。

二十二秒过去，莫月朗的眼眸开始颤抖，好像产生了动摇。

二十三秒过去，莫月朗皱起眉头，呼吸加重，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下一秒，莫月朗犹如矫健的猎豹捕食猎物一般，猛地把陆风清扑倒在沙发上，双手撑在他的耳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风清被吓了一大跳，愣愣地喊道：“莫月朗？”

莫月朗喘着粗气，眼神定在陆风清的嘴唇上，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陆风清的声音毫无反应。

二十八秒过去，莫月朗俯下身来，陆风清的脑子瞬间宕机。

二十九秒过去，陆风清反应过来莫月朗是想吻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三十秒过去，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刺耳的闹铃声突兀地响起，及时阻止了莫月朗的动作。

他如惊醒一般微微皱眉，直起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似乎是没想到先把持不住的人竟然是他。

陆风清也是没料到莫月朗竟然会扑过来，他心有余悸地从沙发上蹭起来，神色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今天不拍了。”莫月朗率先开口，气息还有些粗重，他没有看陆风清，眼神移向另一边平缓呼吸，“你先回去吧。”

“好。”陆风清立马答应下来，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他再待在这里，因为他非常真切地感受到，刚才莫月朗就是想吻他。

第20章他有点笨

回家的公交有些拥挤，陆风清站在人群当中，随着慢悠悠的公交一起摇晃。

耳机里放着山羊皮乐队的歌，歌词里说一切都会流逝，但陆风清估计刚才在莫月朗家里发生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一开始他发现莫月朗想要吻他，第一反应是莫月朗发现对视没用，急了，想作弊。但转念一想，莫月朗至于跟一个游戏这么较真吗，还做出那么大牺牲。

后来看到莫月朗那懊恼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莫月朗不是想耍手段，就是单纯控制不住，想吻他。

这已经不是魔幻，而是迷幻了。

难不成莫月朗是单身太久，所以憋得慌？否则陆风清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堂堂大超模莫月朗怎么会对他把持不住。

如果陆风清在照镜子时稍微观察一下自己的眼睛，或许就会发现他那浓密的睫毛和黑曜石般的眼眸的确很迷人，丝毫不亚于莫月朗的迷雾森林。

回到家时难得李迟旭在家里，平时他周六日也会加班，很少像现在这样窝在客厅里打游戏。

他递给陆风清一个手柄，陆风清正好没事，便和李迟旭来了一场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的厮杀。

期间陆风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那时他的血槽正好告急，也没工夫看，后来玩着玩着就直接忘了这回事。

玩到晚饭时间，李迟旭点了昂贵的小龙虾外卖。他曾向陆风清透露过他的工资，20k还要往上，因此他非要请客，陆风清也没有坚持。

吃小龙虾和玩手机是无法同时进行的两件事，然而面对眼前如此诱人的麻辣、蒜蓉、五香小龙虾，李迟旭竟然还有心思用手机聊天，陆风清看他实在折腾，忍不住问道：“和谁聊呢？”

“嘿嘿。”李迟旭神秘一笑，对陆风清道，“今天晚上有没有活动，全看我现在聊得如何。”

“活动？”陆风清掐掉虾头，好奇地问道。

“看看。”李迟旭点开一张图片，把手机递到陆风清面前，“长得如何？”

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女生，梳着双马尾，穿着水手服，看起来是一副乖巧的高中生模样，但从胸前那清晰可见的沟壑来看，似乎也没那么清纯。

陆风清知道，像李迟旭这样的程序猿，最喜欢的就是又纯又欲的JK。

他倒没什么感觉，随便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剥着虾壳问道：“暧昧对象？”

“暧昧啥啊，今天刚认识。”李迟旭放下手机说道。

“那你待会儿要约她出去？”陆风清想到李迟旭刚刚说的“活动”，猜测李迟旭很可能在追人家。

“就看她答不答应咯。”李迟旭咬了一口虾肉，口齿不清地回道。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有新消息提示，他赶紧拿起手机解锁，接着“yo”了一声，对陆风清道：“搞定！今天晚上有炮打了。”

陆风清：“……？”

他差点没呛到，不敢相信地看着李迟旭问：“你在约炮？”

“都是成年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李迟旭用干净的手背拍了下陆风清的肩，调笑道，“你平时都不解决需求的？”

陆风清还真不解决。他刚和关亦辉在一起的时候，关亦辉刚入职月尚，工作忙，两人很少见面，做的次数不多。后来住到一起，感情发生了变化，陆风清几乎没什么性致，能不做就不做。

久而久之，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性冷淡，好不容易和关亦辉分了手，也懒得去放纵一下。

“不至于吧你，看你长得挺帅的啊。”李迟旭见陆风清沉默，似乎是以为他真的没市场，好心道：“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咳咳。”这下陆风清是真的呛到了，这李迟旭不介绍还好，一介绍就介绍“几个”，他到底是在“炮厂”混了多久？

“不用，真不用。”陆风清摘下手套，喝了口饮料，直接拒绝道，“我对陌生人没兴趣。”

“谁不是从陌生人过来的呢？”李迟旭开始讲起了他的大道理，“社会和校园不一样，很难认识异性，公司里就那几个人，压根没办法拓展交际圈，你不用点别的手段，怎么认识妹子？”

李迟旭说的道理陆风清也懂，许多人在大学没能解决单身问题，到工作之后就只能靠相亲。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圈子本来就小的gay，如果不靠社交软件，基本上就别想找对象。

想到这里，陆风清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莫月朗。

莫月朗身处时尚圈和娱乐圈，以他那样的条件，绝对不缺追求者。

或许在宋宁那里栽了跟头之后，他在心里也竖起了铜墙铁壁，不想再找圈内的人。

然而陆风清既不混时尚圈也不混娱乐圈，只是个老实本分的摄影师，正因为如此，莫月朗才没防着他，对视游戏的途中疏忽大意，脑子一抽想要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