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愤愤不平。
像解除绳索这样精细的活儿,无论谁都得小心翼翼不是吗?
难道他还打算用腰间的刀不成?
哗
我正讥讽地想着,一道冷光滑过眼前。
武井户居然真的抽出了刀!
刺啦
我惊讶地张大嘴,见证他用刀刃轻轻滑过细绳,然后
夜莺以最动听的啼鸣展翅而飞。
这是一幅能让我铭记于心的画面一只鸟儿冲破束缚奔向自由的瞬间。
啪嗒
就在下一刻,武井户轻轻跃起,眼疾手快地抓住鸟儿的翅膀。
叽
夜莺像是不愿服从审判的罪人,身体扭曲着,回以一记长鸣。
我垂下眼,悲从中来。
他人即地狱,世界是牢笼。在这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本没有真正的自由。
武井户炫耀般地转过身,我们的视线在短空相接。
我鬼使神差地鼓起掌:干得漂亮。
违心的话语未完全消散在空气里,轰隆隆
似曾相识的巨响再度冲破我的鼓膜,我争分夺秒和不远处的武井户对视一眼,在他深邃的瞳孔里看到类似无奈的情绪。
随后,世界崩塌,我失去了意识。
刺眼的聚光灯将我第三次脱离梦境。
顾不上短暂的晕眩和酸痛的背脊,我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这次甚至比武井户还要迅速。
我跑到他身旁,用力拍打他的脸。
快醒醒!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他以随时可能捏断的力道狠狠握住。
他倏然睁眼,如墨的黑眸里闪烁杀意,却又在看清我脸庞时悄然隐去。
以后不要用这种方法叫醒我,你的手腕这么细,如果骨折就麻烦了。
闻言,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下次?你还有下次。不,本神探一定能在这次顺利解开谜题,我保证。
好吧,那就全靠你了。
武井户微张的唇中溢出些笑声,他总是皱着的眉慢慢舒展,五官仍微妙地紧绷着。
我注视着他,问话脱口而出:
你多久没笑过了?
他回答我,以沉默。
我遂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拍去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往舞台走去。
我自诩是个尊重他人隐私的名侦探,既然别人不愿意说,也没必要强求。
我,没有笑的资格。
身后传来微乎其微的低语,本应该是极容易被忽略的,我为什么会精准地捕捉到呢?
因为我时刻都在关注他的举动,毕竟是一起死过两次的同伴。
我猜想自己一定是对他产生了某种奇特的感情吧?
说实话,武井户的答案足以让我像好奇心旺盛的猫儿那样抓耳挠腮。
但,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们再来整理下线索吧?我诚挚邀请。
我和武井户以最快的速度分工合作,找遍了剧场和佳爱琉的尸体周围,得到的线索依旧寥寥无几。
确切来说,还是最初那三条。
第一,我斗篷上的血迹,第二,佳爱琉不知去向的舌头,第三,舞台上叽叽喳喳的夜莺。
众所周知,线索越少的案子侦破难度越大。
更要命的是,我们有无形的时间限制。
我趴在地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扑腾
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从我的斗篷口袋掉落。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副眼镜。
嗯?你还戴眼镜?你近视?
武井户捡起眼镜对着光打量,片刻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对,这是平光的。
他把眼镜递还给我,我顺手架在鼻梁上。
一阵平地而起的狂风让我的斗篷翻卷得犹如沙漠中的尘土。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视线重新触及佳爱琉尸体的刹那,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
我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布。
哪怕此刻,我的全世界只有武井户一个人。
我和武井户躲在猩红的幕布后。
为了随时观察外界的情况,我们靠得很近,近得他温热的呼吸全喷洒在我的后颈。
我的皮肤上可能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内心却无半点不适。
大概,我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他的存在。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如期而至。
呵,我早就说了让你少看电视
一帘之隔,江户川乱步和鬼舞辻逐渐靠近。
我和武井户默契地摒住呼吸。
好强的威压。他凑近我耳畔说。
我心跳一顿。
你自己当心。
他用掺杂着些许温柔的声线嘱咐我,攥紧手里的刀,骨骼发出嘎达的响声。
这,这女人死了?
啧,江户川乱步,我早说了。你不应该是什么五十年一遇的名侦探,你就是个行走的死
没等鬼舞辻无惨把这个不吉利的形容宣之于口,我身旁忽然掠过一阵疾风。
哗啦
武井户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目标是
前方毫无防备的江户川乱步!
我躲在颤动的幕布后,窥探情况。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我们两人一齐登场。
刺啦
利刃划破谁的衣服。
难道,武井户这么快就得手了?
我不敢大意,把幕布拉开一条缝,神色戒备地往外望。
于是我看见了,严严实实护住乱步的男人鬼舞辻无惨。
他戴白帽,同色系的西装袖口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裂缝。但凡穿堂风经过,袖子就会曼妙地转圈。
离我远点,乱步。
他一边与武井户对峙,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男人说。
知~道~了。
乱步转头,朝舞台走去。
他大大咧咧地把后背暴露在武井户触手可及的区域,简直毫无顾忌似的。
这一幕让我暗自心惊,难道他对鬼舞辻无惨的信任已经到了可以托付生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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