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挑高的薄唇间吐露着暗示性的话语。
江户川乱步深吸口气,似笑非笑:
你刚才说只要我开口,随时都能杀了这个叫玉壶的家伙?是认真的吗?
无惨微动的眸光中掠过被戏耍的恼怒。
小乱步,你对芥川先生就这么没信心吗?不相信他能靠自己的实力打败我的下属?
滚。
没有什么能逃过名侦探的眼睛。
就连他不擅长的肉搏战结果也是一样。
这场战斗终将以芥川的失败告终。
但这话,他可不能堂而皇之地说。
芥川其人,据说自尊心高到了惊人的地步。
乱步抿唇,装腔作势地打个哈欠:
但我不想浪费时间。你是准备让我自己回去,还是陪我一起回去?
名侦探的手指脱出无惨的指缝,顺势挠了挠他的掌心。
这一切当然是两人在袖子里,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做的。
无惨笑了。
你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我可不想明天跑去警署报案。
切。
乱步在夜幕的掩饰下翻了个白眼,不看在场任何一人,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玉壶鬼哭狼嚎的哀求。
无,无惨大人饶命啊。
充斥执念的注视黏着在名侦探的后背,不知是无惨抑或是芥川龙之介。
乱步挺直了背脊,当右脚跨过门槛的一刻,他听见稍纵即逝的一声轻响。
仿佛是皮肉撕裂奏出的乐章。
哥哥。
背后或许有谁在拥抱。
乱步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他没有停,径直冲到街边拦车。
深夜,夹带余热的风吹拂脸庞,意外地很冷。
他抱紧了自己的胳臂,入手是一丝湿润黏腻。
江户川乱步不用放在眼前看,就知道那是什么。
血液,属于壶之鬼的血液。
哪怕那家伙作恶多端,乱步也不觉得自己有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
可他偏偏做了。
真是,罪恶深重啊。
一辆出租悄无声息地在他面前停下。
您好,请问去哪儿?
乱步熟练地报出公寓的地址。
司机刚要重新踩下油门,鬼舞辻无惨弯腰挤了进来。
他的身上没了那件白西装,仅着一件深蓝色的丝绸质地衬衫。
你不准备等我了?
只想证明我一个人也能安全回家罢了。
江户川乱步说完,手撑下颚注视窗外的风景。
入眼的不过是一片墨色般的黑,耳畔还夹杂着乌鸦凄厉的啼鸣。
呵呵,真是斤斤计较啊。
无惨把他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扔回来。
乱步只觉肩头一紧。他不可抑制,又或是顺从地倒在无惨怀里。
睡吧,你不是很困吗?
嗯。
江户川乱步阖上眼,鼻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伴随着无数可怖的想象,精疲力竭的他真的昏睡过去。
只不过,半梦半醒间,有人仿佛在他耳边说:
一起堕落吧,乱步。
再次清醒,是翌日清晨。
乌压压的天空中阴云密布,随时都会塌下来般,让人喘不过气。
江户川乱步抱着毯子,面无表情地凝视窗外。
墙上钟的指针走向六点半。
鬼舞辻无惨开门进来,玻璃上倒映出他惊讶的眉眼。
你今天倒是醒得很早。
男人的语气说不准是调侃,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嗯。你不是说今天要回电视台上班吗?
无惨没说话,凑上来亲吻乱步的脸颊,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今天的天气真糟糕。
名侦探一边说一边翻身下床,他赤脚走进浴室,啪嗒关上门隔绝无惨灼灼的目光。
他给中岛敦发了条信息。
这顿早餐是自无惨回归后,乱步吃过最索然无味的。
就连热气腾腾的味增汤也引不起他的食欲。
他喝了小半份就搁下了碗。
怎么了,不合胃口?
无惨忧心忡忡。
明知故问。
江户川乱步抬头,他看穿男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冷声道:
你好像挺开心的。
无惨避而不答,挑眉反问:
你好像挺不开心的。
对啊,我那么喜欢晴天,心情当然不好。
乱步望着无惨一瞬间狰狞的面目,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他趿着拖鞋走了几步。
踢踏踢踏。
等等。
潜藏危险的叫喊在身后响起。
乱步驻足,无所畏惧地转过身去。
冰冷的手指在名侦探反应过来之前温柔地揩了揩他的唇边。
你难道要带着葱花去上班吗?即使想要和别人炫耀我的厨艺,也大可不必如此。
呵。
乱步面无表情地笑了声。
今天就破例允许你吃点零食。
无惨以施恩般的语气说完,硬是把几条巧克力塞进他的斗篷口袋。
江户川乱步低头,恰巧对上无惨标志性的红瞳,温热的呼吸喷了他满脸。
他皱了皱眉,后退一步:
天这么热,巧克力会融化的。
那就扔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乱步和无惨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静谧无声,又火花四溅。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他们突然拔刀厮杀或相拥而吻都毫不意外。
此时,玄关的门铃恰如其分地响起。
乱步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鬼舞辻无惨。
我先走了,再见。
嗯。
在前往搭乘电车的途中,江户川乱步难得一言不发。
他缩在斗篷里的手紧紧地攥着,以会弄痛自己的力度。
乱步先生,怎么了吗?中岛敦小心翼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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