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直坐在马车轿厢之内没有出声,苏墨轩和顾白羽并非是自恃身份而不肯露面,而是在暗中商量着要如何应对。
——才刚刚听到申管家从后追赶而来的呼唤瞬间,他们两个人对他的来意,便已然是心知肚明。
虽然,他们心中确实觉得,申家老爷的态度,转变的也稍稍有些快,然而,他们还是决定一起返回申家一趟,毕竟,身为仵作的人是顾白羽,苏墨轩即便是自己去了第三个受害者的家中,也未必能有顾白羽看得到的发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谢谢顾仵作,谢谢顾仵作……”
忙不迭的出声道谢,那站在顾白羽面前的申管家,激动的颇有些不知所以,还是在赵以成的好心提醒之下,方才满面感激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向着申家宅院飞奔而去。
浓重而刺鼻的药味儿依旧,申家小姐的房间内,满屋子的昏黄黑暗,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和希望阻挡在窗户之外,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和压抑的气息,更甚于先前在院子里所感受到的那般。
甫一踏进申家小姐的房间,顾白羽便已然瞧见了,那被人捆绑在床榻之上的申家小姐。
比起前一个受害者那双目紧闭的悄无声息的模样,眼前躺在床榻之上的申家小姐,却是时刻睁圆这双目,仰面朝天的,看着头顶的床榻,久久不曾挪动的目光中,充满空洞无物的呆滞。
她就那么了无生气的躺在厚厚的被褥之下,手脚被柔软的棉带捆绑束缚,发丝杂乱纠缠,面色惨白铁青,干裂的双唇微微张开,就仿佛一个残破的布偶,缭绕周身的,尽是无休无止的绝望。
“申大小姐,我是长安城来的顾大夫,你父亲今日请我前来,是为了给你诊病医治,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就用你自己能够做到的方式来示意我,我一定会觉察到。”
坐在床榻之侧的软凳上,顾白羽刻意放轻了说话的声音,那样平静淡然的语气,是自从申安琪出事以来,申家老爷听到过的最为正常的语气——除此之外,皆是惊讶、惋惜,甚至于冷嘲热讽的声音。
将纤细的手指搭在申安琪的手腕之间,悉心感受着她腕间跳动着的微弱的脉搏,顾白羽却发现,眼前的申安琪看起来虚弱不已,然而比起第一个受害者来说,自身的损伤却是相对要好上许多。
或许是因为她尚且年轻,恢复力旺盛,即便是有了先前那次绝望至极的绝食自杀,在被申夫人以死相逼之下恢复尽是之后,身体的元气又渐渐的增补了起来;
又或许是因为她自身所受到的伤害本就没有第一个受害者那么严重,所以身子恢复起来,也相对更快。
倘若是第二种原因……
低眸瞧着申安琪面色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改变,顾白羽的心思,却是在片刻之间流转万千。
体虚内耗,失血过多,身体内部由于曾经遭受击打重伤,,导致气血凝滞不畅,所以此时此刻的申安琪,尽管在春日里盖着厚厚的棉被,然而浑身上下,却仍旧是冰冷万分。
从申安琪的腕间收回手来,顾白羽的心中,已然是对她的病情有所了解。
没有任何的反应,更没有任何的示意,任由顾白羽给自己号脉和出声询问,躺在床榻之上的申安琪纹丝不动,甚至于连眼皮都没有挪动分毫。
就仿佛,躺在那里的,只是一具没有感觉也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将停留在申安琪脸庞上的目光挪开,顾白羽重新将视线投向了申安琪身上裹缠着纱布处的伤口。
方才在腕间把脉的时候,她便已然觉察到,那腕间伤口的深重,然而那指腹间的坚硬触感,却是令她那含黛般的远山眉,几不可闻的蹙了一蹙。
申安琪腕间的伤口已然有所结痂。
然而第一个受害者手腕间的伤口,却仍旧是控制不住地丝丝缕缕的向外渗透着血迹,甚至于那左胯关节伤口的尾部,都因为感染而消炎不当,多少有些化脓的迹象。
申安琪的外伤,同样要比第一个受害者轻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