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着他的是……元午居然会看姑娘,还评价姑娘。
在震惊之余,林城步心里涌上来的简直不是醋,那就是奔流的硫酸!
“你不喜欢那类型的吗?”元午夹了一筷子鱼放到碗里。
“不是,我……没看清长什么样。”林城步也夹了一筷子鱼,盯着没吃。
“身材也挺好的。”元午吃了一口鱼。
林城步没说话,抬起头看着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神里肯定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痛。
“我身材好吗?”他问。
元午愣了愣,看着他:“你?”
“嗯,”林城步用力点点头,又从上到下地来回指了指自己,“我,你看过的。”
“不要脸,”元午说,“我什么时候看过你?”
“我转圈换装备的时候,”林城步掀了掀身上的t恤,“下雨我衣服都淋湿了的时候,下雨那天我穿个内裤跟你待了一宿,你一眼都没看吗大叔?”
元午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最后拿出起酒杯往他杯子上磕了两下:“大爷你跟一个小姑娘比身材到底是什么心理?”
“你管我什么心理呢?”林城步又掀了掀衣服,“我就比了,我身材好吗?”
“好,”元午点点头,“好,可好了。”
“太敷衍了。”林城步有些失落地说。
“真挺好的,”元午夹了个苦瓜酿慢慢把里面的肉掏出来吃着,“身材修长,线条明朗……手放桌上吧。”
“为什么。”林城步把手放到桌上。
“我怕你再把裤子扯了。”元午说。
林城步叹了口气,低头把碗里的那块鱼吃了。
味道还不错,有种特殊的柴火香味,配上土椒的那种透着泥土气息的鲜香,吃着还挺意外的。
只是他现在因为元午突然表现出了对姑娘的兴趣而情绪低落,也没什么心思细品。
元午捣空了一个苦瓜酿之后又夹了一个。
“那个……苦瓜,”林城步指了指他碗里,“给我吧。”
“你要吃空壳苦瓜?”元午夹起苦瓜。
“嗯,”林城步点点头,“你掏完了都给我吧。”
“行,”元午把苦瓜夹到了他碗里,“你还有这爱好啊。”
“习惯了。”林城步咬了一口。
“那个鱼怎么样?”元午问他。
“挺特别的,”林城步用勺从鱼盘子里勺了一点儿汤汁尝了尝,“应该还加了点儿别的香料,一会儿我上厨房看看,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你对做菜一直都这么有兴趣么?”元午也学着他勺了点儿汤汁尝。
“也不是,我是学汽修学废了才学的厨。”林城步笑笑。
“哦。”元午应了一声。
林城步盯着他看了几眼,感觉现在元午状态还不错,于是下了下决心,试着问了一句:“那你呢?一直……写小说吗?”
元午正在掏苦瓜,筷子顿了顿之后又继续掏,没有说话。
林城步突然有点儿紧张,感觉自己会不会又太急了。
元午专心地把两个苦瓜酿都掏空,再把苦瓜壳都夹到他碗里之后才抬起头:“不是。”
“哦。”林城步往嘴里塞了一个苦瓜壳。
“没正经干过什么,瞎混,到处跑。”元午说。
“……哦。”林城步声音很低地应着。
接下去他也不敢再多提别的问题,只是跟元午随便瞎聊着,聊聊大头,聊聊沉桥,甚至还聊了一下东湾的荷花。
元午对附近很了解,林城步觉得他应该是都跑过,但跟大头聊起小午哥哥的时候,大头却说小午哥哥老在船上。
那就是说,元午一开始是在沉桥转悠过的,而且转得挺细,后来就不再出去了,只窝在船上。
写小说。
林城步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这一个故事写完了,元午会怎么样?
两个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游客又多了不少,很多都是下午开车过来,准备在这边夜过的,旁边林子里的都露营地已经支上了好几顶帐篷。
林城步走过去看了看:“哎,挺好玩的。”
“你没住过帐篷吗?”元午不太稀罕。
“没有,但是我特别喜欢帐篷的感觉,有时候去商场看到有帐篷我还会钻进去感受一下,”林城步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小时候我钻桌子底下,在抽屉上夹条大毛巾,躲在里头玩。”
“缺乏安全感么。”元午说。
“不知道,”林城步想了想,“缺吗?”
“很多人都缺,”元午看着脚下的土路,“只是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
“你缺吗?”林城步问。
“缺得很。”元午回答得很平静。
“我给你。”林城步马上说。
元午转过头,阳光打在他脸上,他半眯着眼睛盯着林城步看了一会儿:“怎么给?”
“就……”林城步扬起手跟准备要指挥乐队似地,“就……”
“啾啾啾~”元午用手比了个手|枪指着前方,“biubiubiu~”
“反正我就一直在,”林城步放下了胳膊,“一直在……就在这儿,在你旁边。”
元午把手收回来插到了裤兜里,从前额垂下的一绺头发后面看着他:“哦。”
回老码头的土路其实挺长的,但林城步却觉得没多大一会儿就走到了,有点儿失望。
也许是间隔的时间太久了,元午这种平静让他觉得很珍贵,哪怕这平静只是表象,只是假象,只是遗忘……不,不是遗忘。
林城步拧着眉,不是遗忘。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跟元午在吃饱喝足之后在乡间小道上晒着太阳慢慢散步的情形,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也差不多只能在梦里过过瘾。
大头在码头上,撅着个屁股看蚂蚁,看到他俩走过来,马上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搬家了!蚂蚁搬家呢!要下雨了。”
“天天下,”元午说,“累死它们了。”
“我正在看它们要搬去哪里!”大头又跑过去继续撅着。
“好好跟踪,不要让它们发现。”元午说。
“发现了会怎么样?”大头回过头问。
“会躲起来,”元午说,“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或者看不见你的地方。”
“我听不懂。”大头诚实地回答。
“只有我才听得懂。”元午说。
林城步沉默地在一边看着元午。
元午转过头的时候,他才赶紧转开目光,指了指大头:“他为什么老背个葫芦?”
“掉水里不会沉下去,船上的小孩儿很多都这样。”元午说。
“哦,真有创意,”林城步过去敲了敲葫芦,“管用吗?”
“不想死就管用。”元午说。
林城步顿了顿,扭头看着他。
“想死的你拉也拉不上来。”元午也看着他。
元午回船上去了,林城步想跟过去,但被赶回了码头。
跟大头一块儿看了会儿蚂蚁之后,他回到了自己车里,趴在方向盘上感觉脑子很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阴了,东湾那边的天已经黑黑地快压到水面上了,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低沉的雷声。
林城步发动了车子,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翻了半天找到了江承宇的号码拨了过去。
“真神奇,”江承宇带着睡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找我还是打错电话了?”
“找你,”林城步说,“我想问你,元午以前用的调酒工具是不是留在酒吧了?就这个杯那个杯的,上面刻了他标记的。”
“不知道。”江承宇回答得很干脆。
“他工具没在家里。”林城步说。
“你要想玩这个你就过来玩,”江承宇打了个呵欠,“我可以教你,虽然我技术不如他。”
“那算了,谢谢。”林城步说完准备挂电话。
“哎哎哎少爷,”江承宇叹了口气,“过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