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陛下谅解。”
“朝中贤能之辈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臣以为,在座的每一位大人都比臣更有资格任督山一职。”
久久之后,宣帝才道:“也罢,尔等回去之后再想想,何人可任督山一职。”
“散了吧。”
宣帝挥了挥手,殿室之中终是恢复了安静。
宣帝又是一通咳嗽声起,久久方才平息,宁岚端了汤药上前一步,“陛下,太医令可托了医嘱给奴才,说您不能太过操劳,需要精心休养上半月。”
“他晌午时来给您把脉,定是又要念上几句。”
“奴才可是怕了太医令他老人家了。”
这话逗得宣帝开怀了不少,“朕如何能不操心,北廓去年天灾不断,粮食欠收,势必狼子野心,想要来犯我大楚。”
“可你瞧这满朝文武皆各有私心,在此等关头,还要争权夺利。”
“还有那朕有心想要他多加历练之辈,却又推诿着不肯授命。”这话便是说的沈遇了。
宣帝叹气,“朕想要安心养病,怕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若是元成还在……”
说到此,宣帝又止了声,心情又是沉沉似窗外的密布乌云。
宁岚想了想,说起了方才和沈遇一路上的闲谈,“奴才方才去请沈大人,听他说起沈夫人进宫教授六公主一事的担忧。”
他将那对话内容原原本本给说了一回,不无感慨道:“可见呢,诚如陛下所言,沈大人也会为儿女私情所困。”
“想来,前往北望山督山,一去便是数日不得归家,沈大人心中只怕是放心不下沈夫人。”
宣帝目光微烁,“怎么,朕这后宫是会吃人不曾?让他有这等担忧。”
话是这样说,他却不曾生气,又道一句,“让人去春芜苑走一趟,传朕口谕,沈夫人即为惠宁女夫子,师者形如父母,惠宁不可怠慢……”
温虞心里是紧张的,紧张的却不是因为入宫这件事,紧张的是她生怕自己第一堂授课就会丢人,她准备了一夜,连睡前都还在想着今个儿同六公主的第一句开场白该如何说,还被沈大人又给笑话了一回……
她虽一向性子懒散,能躲闲就躲了去,可既然要做,那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且说眼前这位女学生,她自行过礼以后,便坐在桌案后,双手托腮,颇有些好奇地看着桌案上摆放的香料。
温虞浅浅一笑,“公主不妨闻一闻这些香料。”
桌案上摆了二十余种常见的香料。
六公主好奇地抓起一把花椒来,“夫子,这东西闻上去麻麻辣辣的,也可放进香炉中做香料吗?”
温虞浅浅一笑,“公主没见过此物,此物乃蜀椒,是平日里做菜时会入菜调味的香料。”
六公主就更好奇了,“入菜的香料,同香道有何关系?”
果真是提起了六公主的兴趣,温虞松了一口气,开始解释起来,“世上的香味可大致分为五类:辛、甘、苦、咸、酸。”
这话说的可够奇怪,六公主不由疑道:“可香闻起来也不苦不咸不酸啊?”
温虞又问:“那公主以为香味该是如何?”
“香味自然是要闻起来香香的,让人闻着便开怀舒心。”六公主想了想,又道:“就像我最喜欢的茉莉花香那般。”
“公主说的很对,香便是要让用香之人舒心,喜欢。”
“可这世上千百种人,便有千百种不同的喜好,比如喜欢辛香、甘香、苦香者自有无数。”
“公主喜好的茉莉香属甘香,只是其中一种……”
“而这蜀椒的辛香之气,自有旁人喜欢。”
“是以香道第一当了解之事,便是知晓,香的味道。”
“公主不妨将桌上的香料按照辛、甘、苦、咸、酸分门别类。”
六公主兴致勃勃的行动起来,按照着温虞所说,开始挑挑拣拣后,又闻闻看,分起类来。
温虞心想,她这算是开了个好头吧?
倒也算是开了个好头,起先的两刻钟里,六公主颇有兴致的听温虞将桌案上的香料一一说了一回。
不过这也只是前两刻中,给公主上课,自然不像她年少时那般,总要一上午都在学习没有半点儿休息的时刻,学上两刻钟,便有宫人上前来给六公主端来茶点,好让她能休息片刻。
倒是休息的时间都快有授课的时间那般长了。
温虞坐在一旁,端了茶轻抿,不见半点儿不耐烦。
终是又重新授课,这一次,六公主便没有那般好性子,也对香没多大兴致了,果真是应了张皇后昨日说的那句,没有个定性。
温虞心下便有了成算,六公主想要学习香道,必然不是同她一般,是从识香开始。
她便将自己去年制的香包香囊、熏香、香粉、香油取来,同六公主讲解着它们各自的用法。
六公主却是一直表现得淡淡,“夫子,这些多没意思。”
听闻此言,温虞轻轻抿了抿唇,喜欢香与学习香道从来都不是一回事,想必六公主并不明白。
她原是对自个儿能当夫子传授弟子这件事感到新鲜,这一堂课还未教授完毕,就又有了挫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