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尚武,尤其刘彻担当的又是门下贼曹这样的职务,管辖之内发生了命案,当然没有乘坐牛车慢吞吞赶过去的道理。
二人带了几名差役,匆匆翻上马背,叫送信人引着,往事发之地去了。
霍光回头觑一眼跟随的吏员们,见他们离得还算远,这才压低声音,神情无奈道:“您怎么这么……”
刘彻这会儿正经的像是一块贞节牌坊,眉头紧锁,满面凛然:“县尉没听说发生了命案吗?怎么还有心同我打情骂俏,好不知分寸!”
霍光:“……”
生生给憋住了。
朱元璋挠挠头,咋舌道:“骚又骚的很,弄你又不肯。”
刘彻板着脸:“别管。”
匆忙赶到现场,将将下马,便听女人压抑着痛苦的呜咽声传来。
放眼去瞧,周遭也已经聚集起了大批看热闹的百姓,脸上带着几分新奇和畏惧。
有人想看又不敢上前,却也不肯离去。
另有人兴致勃勃的挤在最前边,同身边人议论着什么。
刘彻戴上手衣,一边示意同行的差役将人群驱赶到更远些的地方,一边询问情况:“怎么回事?死者的身份搞清楚了吗?”
早先戍守在此地的黄班头神色极为古怪,欲言又止,几次之后,方才迟疑着开口:“回禀贼曹,这回的案子,同寻常那些杀人案不一样……”
黄班头向他示意跌坐在地呜咽哭泣的女人,低声道:“死者名叫韩七,当然,之所以叫韩七,并不是因为他在家中排行第七,而是因为他生在初七那天……”
空间里李世民很娴熟的接了下去:“没错儿,就跟老朱出生在八月初八一样!”
朱元璋眉毛跟他心里的小火苗同步跳了一下:“我还在这儿呢,能不能别他妈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
李元达旁若无人:“说起来老朱家的名字都还挺有意思,Judy中西结合,后代名字却是个顶个的生僻——话说你都给老四起洋名了,怎么没顺带着给自己个起个?”
朱元璋替朱棣破防:“别管我们老四叫Judy,他才不叫Judy!”
李世民跟李元达哈哈大笑。
开眼看过后世的学霸嬴政瞥了他一眼,心平气和的应了一声:“知道了,dubleeight。”
朱元璋:“……”
朱元璋:“我他妈——”
刘彻分了一只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笋人们扯皮,另一只耳朵却在听黄班头讲述这案子:“韩七的爹娘很早就死了,他上边只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了七八岁,照顾他更多些。”
“就在今日,韩氏往衙门去击鼓,说她弟弟被人所害,丢了性命,求衙门替她主持公道……”
刘彻不由得问了句:“既如此,怎么又说跟寻常的杀人案不同?仿佛并没有太多的奇异之处?”
黄班头却苦笑道:“您听下去便知道了。”
“当时差役一听,马上便要去寻仵作同去,查验尸体,哪知道这时候韩氏却支支吾吾,说并不知尸体具体在哪儿,只晓得大体方位。”
刘彻有些诧异的同霍光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尸体在哪儿,韩氏又如何知道弟弟韩七业已殒命?
好在黄班头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值守的差役觉得奇怪,追问之后才知道,韩氏其实什么证据都没有!”
“前天夜里,她梦见弟弟韩七对她说自己为人所害,心口中了数刀,埋尸荒野,希望姐姐能够为自己收尸,将害死自己的人绳之以法。”
“韩氏梦醒之后,便觉不好,跟丈夫说了,后者却说梦境乃是荒诞之事,并不可信,叫她不要瞎操心。”
“韩氏勉强信了,哪知道就在昨夜,竟又梦到了韩七!”
“韩七责备她不顾骨肉之情,明知道弟弟枉死,魂魄不安,却只做不知,对不起早死的爹娘……”
“韩氏从梦中惊醒,再也不敢迟疑,当天就雇了一辆驴车往娘家去,却不见弟弟韩七,再问了左邻右舍,才知道周围人也有六七天没见过他了。”
“她这才醒悟前两日原来是鬼魂托梦,马上便去县衙报官了。”
刘彻问:“然后你们就信了?”
那差役叹一口气:“这谁信啊?只是韩氏坚持的很,在衙门外哭泣,不肯离去,这要是个无赖,早给打走了,她一个女人家的,也怪可怜,哥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按照她说的位置,出来走了一趟,哪知道……”
哪知道真就把韩七的尸体给挖出来了!
刘彻瞟了一眼不远处神色悲恸,精神恍惚的韩氏,低声问:“确定韩氏身上没事儿?”
那差役把这话听进耳朵里,就知道这位新来的年轻贼曹不是个草包——不是说他有多聪明,起码不蠢。
与此同时,他肯定的告诉刘彻:“韩七必然不是韩氏所杀。”
黄班头引着刘彻去看尸体:“仵作已经验看过了,韩七的死因,是心口的几处刀伤,捅/的很深,下手毫不迟疑,韩七几乎是当时就毙命了。”
刘彻半蹲下身去查看了那几处狰狞的伤口,经历过泥土的湿润和死去长久的冷却,那原本应该鲜红的刀口,是一种腐烂的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