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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渔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着神,不知有没有听到。

禾沉:“不想说”

容不渔眸子轻轻动了动,才缓慢点头。

禾沉也不强求:“那先睡觉”

容不渔道:“好。”

只是身体却一动未动。

禾沉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不烧,想了半天,才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玉佩系在他的腰封上。

容不渔垂着头看着禾沉的手在他腰间摆弄,愣了一会才道:“这是什么”

“给你的生辰礼物。”禾沉收回了手,道,“上面有观鹤刻的符咒,若是将来遇到什么危险之事能保你一命。”

容不渔喃喃道:“我会遇到什”

他话还没说完,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圈又红了。

禾沉见不得一个男人这么个哭法,冷淡看着他,容不渔也深知他的性子,使劲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禾沉伸手摸摸他的头,似乎在夸赞他乖。

将容不渔安抚好,禾沉这才起身要走,在掩门时,容不渔忽然叫住他。

“哥”

禾沉:“嗯”

容不渔呆怔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轻声开口:“你想要出城吗”

禾沉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他为何会这样问的原因,愣了一下才道:“你还是个孩子,不必过问这种事。”

听到这句话,容不渔竟然想直接笑出声。

他十八岁生辰,容陵赞叹他已长大成人,给了他这一生从未想过的礼物,彻底颠覆了他这十八年来的认知;而禾沉竟然还说他是个孩子。

禾沉叮嘱他好好休息,掩门离开了。

容不渔原本怔然坐在椅子上,渐渐的,空荡荡的房间似乎出现了压抑着的笑声,直到他从椅子上跌下时,才恍然发现,是自己在笑。

他活了十八年,原来竟然只是活在一个虚假的骗局中。

五华城本以为的正道,却全是一个个令他厌恶的鬼厌;而他信了十八年的所谓城外鬼厌,却才是他以为的真正的正道。

到最后,容不渔都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只觉得浑身冰冷发麻,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在经脉中蔓延,缓慢握住他的心脏。

一朝变故,年少的容不渔根本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到了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姬奉欢失眠到了半夜,一想起今日容不渔那个神情便觉得难受,到最后他实在没忍住,便悄悄去看容不渔。

他才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便瞥见了躺在地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容不渔。

“哥”

那一夜,整个院落兵荒马乱。

容不渔从不会好好修炼,就算是结丹也是被容陵用各种灵药晶石堆出来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完全是花架子一个,这般心神激荡下经脉灵力紊乱,昏睡了整整三日才终于清醒了。

容不渔再次张开眼睛时,窗外已夕阳西下。

整个房中一股浓烈的药香,桌子上不知被谁放了个花瓶,里面还插着一枝三角梅。

容陵坐在他旁边垂眸翻着手中的书,察觉到容不渔睁开眼睛,才将书放下。

“醒了”

容不渔呆怔地看着他,半天才哑声道:“爹。”

容陵温柔笑了笑:“爹爹在。”

容不渔喃喃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容陵伸手将容不渔额前的一缕发轻轻拨开,柔声道:“梦到什么了”

容不渔缓慢摇头:“不记得了。”

容陵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渔,知道真相就这般接受不了吗”

容不渔眸中热泪顺着眼尾缓慢落下,流在耳畔的发中,他抬手用手背挡在眼睛上,微微哽咽着:“爹,继续骗我不好吗”

容陵难得愣住了。

“只要你还骗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不必接受自己的父亲就是令他本能厌恶的鬼厌;不必接受整个五华城中的气息令他做吐恶心。

更不必接受禾沉姬奉欢等人全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想到这里,容不渔突然不着边际地想起来当年禾沉他们对自己的敌意,茫然地心道:“啊,原来他们当初是因为这个才讨厌我啊。”

容陵将他们强行掳来,落入魔爪生死不如,而他作为罪魁祸首的儿子,竟然还一无所知地同他们玩闹。

“我幼时还经常怨恨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容不渔哽咽道,“难道不是我活该吗我”

容陵抓住了他的手,容不渔死死握住容陵的手腕,哭得声音都在沙哑:“爹,我怎么这么令人恶心啊”

容陵眉头皱了起来:“不渔”

他将容不渔缓慢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全身都在微微发抖,突然罕见有了些后悔。

容不渔蜷缩在他怀里,近乎哀求道:“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我我不想长大了,爹,长大好难受啊。”

容陵在外界呼风唤雨,无人敢违抗他的话,但是现在面对着容不渔声声的哀求,他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容陵将他更紧地抱在怀里,半晌才轻声道:“你总要知晓的。”

容不渔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拼命挣扎了起来,只是他昏睡了三天,浑身都已经软了,只是扑腾了两下便被容陵更紧地抱在怀里。

“这些事情,我不想你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的。”容陵抓着他的手腕,“不渔,我不想你恨我。”

容陵察觉到容不渔似乎安定了下来,才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叮嘱道:“这段时日你便住在我那,等尘埃落定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人能管得了你。”

容不渔双眸无神地盯着虚空,闻言呆呆道:“父亲,您疯了吗”

他说这话时,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平时询问容陵无关紧要的问题。

容陵低眸看他。

容不渔回想起当年容陵讲过他的那个故事,恍惚间似乎知道了什么,他呆怔道:“自从娘亲死后,您便疯了吗”

容陵没有半分变色,轻轻点头:“是啊。”

能这般冷静承认自己疯了的,容陵还是头一个,因为他无论怎么看,都和疯这个字挨不上边。

容不渔缓慢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们应得的。”容陵声音轻柔,容不渔开口问了,他也不会再做无谓的掩藏,“正道之人,一个个道貌岸然,比鬼厌魔修还要不如。”

见容不渔恹恹的,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容陵又道:“那禾沉姬奉欢也当如此,你心思太过纯净,被他们骗了也发觉不了。”

容不渔听到这种话,意外的冷静,他从容陵怀中坐起,失神地看着自己苍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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