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新朝,当今圣上一面毫不留情的诛杀张皇后一党,另一面却以年幼无知为由,留她性命,向世人彰显他的宽宏大度。
可皇帝却从未给过她一国长公主该有的荣贵。
现在需要给一个本该是罪妇的太夫人过继义子,皇帝倒是想起了她。那文昌伯太夫人明明是皇帝和灵樱的乳母,就算找人守孝,也该从穆王府去找,凭什么从她东平侯府找。说到底,还不是皇帝舍不得让灵樱的孩子背负这个带着污点的身份。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这日用完早膳,夭夭便在海雪的陪同下赴云裳阁参加诗会。
她今日梳垂挂髻,外穿绯色的烟罗衫,内衬浅桃留仙裙,纤腰以一段云锦带束就,耳上还挂着一对东珠坠,唇上则涂着上次在摘星楼新买的波斯口脂。从头到脚皆如雨后海棠般娇美动人。
琼华是云裳阁的常客,因饱读诗书,文采过人,几乎每月都要邀着京中贵女在三楼的雅室办一两场诗会,名曰以诗会友。
在夭夭看来,诗会这种活动简直无聊透顶又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到山上打打猎,既能锻炼筋骨,又能吃到各种野味。
云裳阁一如既往的客满为患,夭夭行至三楼,说明来意后,立刻有堂倌引着她到一处颇宽敞的雅间前。
雅间中间摆着长长一张长案,上面铺满纸墨笔砚等物,众贵女正站在长案两侧,或悬腕写字,或交头接耳的指着某本诗集的某一页议论。
夭夭一进来,众女目光立刻齐刷刷朝她投来,或讶异,或鄙夷,或复杂,不一而足。原本热闹的雅厢也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她怎么来了”
“是呀。琼华怎会邀请她”
夭夭耳朵尖一动,立刻听到两声极微弱的窃窃私语。想来是震惊劲儿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菖兰。”这时,一声细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隐带着惊喜。
夭夭循声一看,是郑红玉,立刻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郑红玉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一个空位,邀她过去同坐。
“菖兰妹妹。”
夭夭点头,正要移步,身后忽传来一声亲昵的呼唤。转身一看,却是琼华被几名少女簇拥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女一见琼华过来,纷纷搁下手里的东西,热情的过来同她打招呼。
琼华同她们说笑一番后,才上前挽住夭夭双手,将她带到众女跟前,笑盈盈道:“这是西平侯府的菖兰妹妹,再过几日就是我二嫂了。她诗写的极好,连我二哥都称赞不已,待会儿比试你们可有苦头吃了。”
今日过来赴琼华诗会的贵女,基本上都是自幼饱读诗书的才女,心气本就比常人要高。而宋引少年及第,文采绝艳,玉树风流,乃本朝最年轻新科状元,更是这些贵女心中不容亵渎的人物。
本来一听“臭名在外”的孟菖兰要嫁给宋引,她们已然心有不甘,郁愤难平,此刻一听宋引竟还夸孟菖兰诗写得好,更是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比上一场才好。
其中一女,双目喷火,粉面含怒,咬牙切齿的盯着夭夭,妒火烧得格外凶猛。
夭夭定睛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可不就是郑红玉的庶妹郑红桑嘛。此女大约是被琼华事先叮嘱过,才没直接喊她一声“灾星。”
当然,夭夭最佩服的还是琼华,诗会还没开始呢,她轻飘飘几句话,便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的把所有人的敌意都引到了她身上。
看来,琼华邀她来参加这场诗会,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夭夭不明白,她与琼华无冤无仇的,她干嘛要跟她过不去难道是在替她二哥宋引鸣不平
这时,琼华又一脸神秘的笑道:“以往开诗会,都是咱们轮着做裁判,图个乐子而已。今日既来了菖兰妹妹这样厉害的人物,咱们可不能再胡闹了,须得认真比试才行。所以为保公正,我特意请了位大才子过来做裁判。”
众女又惊又喜,哗然一片,纷纷围在琼华身边,你问她到底是哪位大才子。
“你们都认识,我二哥宋引。”
琼华有些俏皮的道。
众女始料未及,面颊之上,皆红晕滚滚,光芒焕发,既羞怯难当,又难掩兴奋。连向来泼辣刻薄的郑红桑都难为情的低下了头,不时偷偷往雅厢外瞄一两眼。
琼华更紧的挽住夭夭的手,促狭的朝她眨眨眼,道:“我知道,依规矩你们是不能见面的,可我二哥实在想你想的辛苦菖兰,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夭夭淡淡一笑,道:“你也知不合规矩,何必再来问我。”
“海雪,我们走。”
她戴上帷帽,转身往外走去,谁知刚出雅厢们,便被一道削瘦身影挡住了去路。
第43章砚台
只见那人穿着件极雅致的青袍,眼窝深陷,印堂发青,隐约可窥见几分俊秀的脸庞此刻瘦削得如同刀刻,连骨骼轮廓都显露出来了。眼角、嘴角和颧骨等处,还残留着淡淡的淤痕。
夭夭暗吃一惊。
没想到短短几日间,宋引竟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菖兰”
见她要走,宋引立刻急切的唤了一声。他习惯性的想伸手握住她皓腕,乍对上她怒意未消的双眸,如被电击般,面上陡然涌出一股浓重悲凉,又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琼华也急步追了出来,生怕她下一刻就要飞走似的,上前紧紧握住她双手,有些无措的道:“对不起菖兰妹妹,我本是好心想撮合你和二哥见上一面,谁料弄巧成拙,惹得你如此不快。你打我骂我皆可,千万莫怪我二哥。他是真对你一片痴情。”琼华眼圈一红,竟是有些急哭了。
跟着琼华一道出来的几名贵女见状,皆目光憎恶的盯着夭夭,并围过来轻声安慰琼华。
夭夭简直气得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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