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月又笑:“难道是因为我吗?苏某有哪方面过人之处?”
当初苏枕月突然出现散魂之兆,请来的医修都说是诅咒,苏枕月半只脚已经踏入冥河。
凌诀天突然出现,与苏枕月结契,生生将他从魂飞魄散之中拉回。
彼时,凌诀天与苏枕月虽然是总角之交,幼时便为友,但凌诀天九岁时候遭逢灭门,苏家自扫门前雪,为了自保甚至单方面退婚,这些事才发生不久。
凌诀天不计前嫌上门,给出的理由是,他复仇需要苏家的力量,合情合理。
现在,凌诀天却说,并非因为苏家,难道还能是因为少时那点交情吗?
凌诀天别开头,清冷声音:“你不必知道。我会尽快准备解除道侣契约所需的东西,等到你的病情拔除,我们就结契。”
……
如此,当苏枕月下次来的时候,就只有他和温泅雪两个人单独见面了。
温泅雪看着面前的苏枕月,问道:“修真界现在是什么局势?”
苏枕月觉得好笑,他知道温泅雪见他是有目的的,但对方半点客套也无,利用他利用的明明白白,让他简直无话可说。
温泅雪说:“你是聪明人,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节省时间说重点。”
苏枕月矜持颌首,娓娓道来。
所说之事,跟温泅雪从系统之书那里得知的一样。
仙盟对外统一口径,温泅雪和苏问夏一起死了。
背后之人将此事嫁祸给赵家余孽,表面打着为赵家复仇,对抗凌诀天的倒行逆施。
凌诀天趁机清洗修真界,将整个修真界完整掌控在他的手中。
苏枕月不笑了,看着温泅雪,眼神温和一点难以察觉的怜惜:“修真界的人都说,赵家与魔界勾结,血煞宗以试药杀了许多人,制造出了传说中的邪神之子,君罔极是血煞宗最高最完美的成果。血煞宗在修真界各地试药,死了很多人。这个说法,就像所有人的死都是为了成就君罔极。所以,对血煞宗的仇恨都集中到了君罔极一人身上。”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没有一丝表情,乌黑的眼眸专注澄静。
仔细就会发现,温泅雪微微屏住呼吸。
苏枕月:“那一日,君罔极和凌诀天的交手,许多人在地上都看得清楚,他甚至能捅凌诀天当心一刀,两个人不分上下。凌诀天是神子,大家已经知道。君罔极的力量又从何而来?所以,很多人都相信,这份恐怖的力量是用无数人的死换来的。”
那本书漂浮在苏枕月旁边,对温泅雪展开——
【那半截神骨在深渊之门后碎成很多,许多魔族身上都有,血煞宗在流苏岛的实验,的确是让神骨集中在了君罔极一人身上。不算冤枉他。】
苏枕月望着温泅雪没有表情的脸:“因为修真界都说,你和苏问夏都是被君罔极所杀,或许在他眼里,你已经死了。他的状态不太好,魔界虽然与修真界断开往来,但我有消息说,魔界最近很不太平,无数魔君的魔域都被挑了。魔界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合统一。”
“不是他。”温泅雪看着苏枕月,“苏问夏是凌诀天杀的。”
苏枕月平静:“所有人都相信是君罔极做的,苏问夏的头上留下了君罔极的刀伤。”
温泅雪:“那他就应该是被一刀劈开脑袋而死,而不是被洞穿心脏。你在替凌诀天开脱吗?如果真的是他杀了你弟弟,苏家和你准备如何?我跟你现在说的话,你最好确定他听不到。”
苏枕月:“凌兄视我为挚友,不会连我都不放心,你跟我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苏家不会如何,因为非要说的话,是我杀了问夏。”
他淡淡道:“我明明知道,他一心觉得我应该和凌兄在一起,对你怀有敌意,却在他面前说了模棱两可的话,放任他对你出手。”
温泅雪乌黑的眼眸静静不动:“不是你,是苏家吧。”
苏枕月眼中的神情微变,琥珀色的眼眸怔然望着他。
温泅雪:“能避开君罔极的察觉,能在君罔极的眼皮下将我带到那里去,他一个人做不到的。他身上应该有一件神级法器。而且,他的反应也承认了,有人指使他这么做。我想,如果不是你就只能是苏家。我本来不确定是谁,既然你承认了,那应该就是苏家。但,为什么?”
如果是苏枕月做的,他纵使承认,也是似笑非笑,以令人细思恐极的方式迂回默认,而不会直说,是他杀了苏问夏。
他越这么说,只能说明他在遮掩什么。
温泅雪:“苏家想杀我,为什么?”
那时候,温泅雪和君罔极离去魔界只差一步之遥,大费周章拦截温泅雪的人,除了凌诀天,其他人只可能是想杀他。
虽然,表面看去苏家利用苏问夏,太过直接愚蠢,但那是因为君罔极赶到了。
如果君罔极只是个普通人,苏问夏先动手杀了温泅雪,苏问夏只要反咬一口是君罔极杀了人,事情的结果和现在修真界放出去的风声就是一样的。
温泅雪将这些分析,有条不紊说给苏枕月听。
“所以,苏家为什么要我死?”
苏枕月望着他:“因为,我。”
温泅雪静静看着他。
苏枕月:“凌诀天最近不在,你可知为什么?因为他想和我合籍,结完整的道侣契约。我告诉他,我同意了,但苏家不会同意,是真的。因为,苏家想要神明道侣这个身份。”
温泅雪看着他:“因为想要神明道侣这个身份,反而不同意你与凌诀天合籍?”
这听上去,像是为了救人所以杀人一样离谱。
苏枕月眉眼弯弯,笑得虚幻:“因为,苏家比谁都清楚,一旦我和凌诀天合籍,道侣关系契成,下一步凌诀天就会解除道侣关系啦。只有我和他永远不合籍,苏家才能永远占住神明道侣这个关系啊。啊,只是这样还不够,凌诀天与我结契,是因为我魂飞魄散快死了,所以,我的病也不能好,你看,于是药老就失踪了。于是,你这个引凌诀天动心动情,还有能力医治我的病情的大夫,也不能存活于世。”
苏枕月笑着说,和从前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和当初在药堂的诊疗室里,一边烹茶一边讲玉兰树和月光花的他一样的笑着。
只是现在,温泅雪才看见,那文雅梦幻的笑容,眉眼弯弯里,却透着一股玉兰花即将开败的糜烂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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