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玉淡淡道:“或许他的本意并非是想杀你,而是为了阻止你去查看坡下的那具尸体。”
闻玉听了他的话后,仿若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嘟囔道:“算了……说不准这山上真的还有其他人。”
二人简单收拾一番,正要打算回去,这时,不知何处忽然起了笛声。
万籁俱寂的夜里,这笛声起得突然,那似乎是一支伤情的小调,笛声寂寥凄切,说不出的哀婉,勾起人心中的愁思。
“这曲子……”闻玉停下脚步,露出几分讶然。谁会在这样的夜里吹笛?
听声音,吹笛人应当就在这附近。
卫嘉玉的神色也严肃起来,眉头微拢,似在仔细辨别那曲调。
不等他听出什么,身旁的女子已先一步有了动作,她一手抓住卫嘉玉的手腕,拉着他朝坡下冲去:“他在那儿!”
作者有话说:
是的,卫师兄不会武功,他确实弱弱的,但没关系,我们闻玉很厉害,他俩术业有专攻,都是偏科生。
作者每篇文摇到的初始技能点,都只够一个主角点满武力值【不是】
第7章商人
月光照在山崖上,山风将崖边男子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一只青色竹笛像是多年不曾吹过了,笛声呕哑嘲哳起初吹得断断续续,等吹得一小段才终于不再磕磕绊绊,渐渐能够听得出曲调。笛声散落风中,回荡在山谷间,传得很远。
“他们来了。”
一曲毕,身后有红衣女子缓缓从阴影中走到月光下,与他一同眺望着脚下的山林。
崖山上的吹笛人缓缓垂下握着短笛的手,夜幕还笼罩着沂山,山林还在沉眠。他俯瞰着脚下漆黑的丛林,有两道人影正穿过重重的树影朝着此处飞奔而来,不过转眼功夫,已经到了崖下,想必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这处。
握着短笛的男子长久地凝视着他们,目光晦暗不明。良久之后,终于转过身:“走吧。”
“不见他们一面吗?”女子略感意外。
吹笛人没有回答,他踏着月光身影终于完全隐入夜色消失在树林中。站在山崖上的女子于是也叹了口气,她最后朝着脚下的丛林深深看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
卫嘉玉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跑得这样快过。
两旁的树木飞快地朝着身后退去,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他们路过一片果林,山间成熟的小浆果掉落满地,滚落在草丛间,像是给泥地铺上了一条紫色的珍珠细毯。脚下是雨后尚还松软潮湿的泥土,每一脚踩过都像踩在云朵上,不知是酸还是甜的浆果被碾开,散发出一点儿清甜的气味。路两旁有草木伸出的枝丫,勾破了他的衣摆,但是尽管如此,也并未阻止他的脚步。
太快了——
尤其是当他冲下山坡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腾空飞起来,但每一次,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跌倒的时候,在前面拉着他的人总能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一刻不停地拉住他继续朝着远处的山崖跑去。
可即使是这样的速度,对眼前的人来说,想必还是太慢了。
卫嘉玉好几次想要出声叫她扔下自己,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这不可能。闻玉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里,他也不可能靠着自己找到通往山崖的路。
于是只能继续跑,在笛声消失前继续往前跑。
可笛声还是停了。
当他意识到笛声停止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声。当他跑到山顶时,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他只感觉到前面始终紧紧拉着他的女子终于慢了下来,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夜风拂过他的手腕,带来些许凉意。
崖上只有一地破碎的月光和鼓噪的山风。
闻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风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木香气。谁来过这里?谁在今夜吹笛?
星光黯淡,草叶无声,答案埋藏在长夜里。
东方出现破晓,天空翻起鱼肚白。
当二人回到昨晚的山洞中时,里头传出人声。闻玉与卫嘉玉交换了一个目光,等走进洞中,发现除去屠户,其他人都已坐在原地,仿佛就等着他们两个。
“师兄,闻姑娘!”都缙坐在角落最先注意到他们进来,大大松了口气,“我们正商量要去找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
隗和通问:“二位一晚上这是去了哪儿?”
闻玉冷笑一声:“这话难道不该我们来问?”
其他人听了,神情一时有些尴尬。闻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隗和通身上,原因无他,主要是一群人里他看上去实在是模样最凄惨的一个。不但身上衣衫脏乱,脸上也有淤青,像是夜里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似的。隗和通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姑娘见笑,我昨晚夜里解手,这、这个天黑路滑,不小心在外头摔了一跤,滚到山坡下,好不容易才找着路摸了回来。”
他这话也不知几人相信了,柳又伶似笑非笑道:“你这一跤摔得可够远的。”
隗和通脸色发青,没来得及说话,他边上那病弱的老者忽然声音沙哑地反问道:“你又去了哪儿?”
一路来闻玉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话,其他人也不免有些诧异。谁知柳又伶却只瞥他一眼:“我去了哪儿你管得着吗?”
山洞里气氛一僵,似有剑拔弩张之势。卫嘉玉率先走到火堆旁一振衣摆坐了下来,打破僵局:“我们昨晚在西边的山坡下发现了须屠户的尸体。”
他这句话不啻于一声惊雷,将洞中原本就显古怪的气氛推至冰点,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难掩惊异。南宫易文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他昨晚不小心失足坠亡,又或许是有人趁夜行凶。”卫嘉玉淡淡道,“各位之后既然还要同行,不如将昨晚的事情各自说清楚为好,免得彼此生疑,图惹是非。”
其余几人听见这话,沉默不语,心中似乎都有盘算,但也并未反驳。卫嘉玉见他们不反对于是第一个开口,他三言两语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等他说完都缙便紧跟着说道:“我昨晚格外的困,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我迷迷糊糊走到山洞外,刚要坐下来,就叫人打晕了。”他语气间有些懊恼,显然没有想到是因为昨晚有人在火堆里下了迷药的原故。
“在你前面守夜的是谁?”
都缙看向坐在南宫易文身旁的高大男子,欲言又止。好在纪城并无隐瞒的意思,也很快开口解释道:“我昨晚在洞外听见了笛声,于是就想循着声音去看看究竟谁在吹笛,没想到走到半路,那笛声就消失了。我发现在山中迷了路,不敢轻举妄动,本想在原地坐等天亮再找回来的路,没想到天快亮时,林中又起一次笛声,我循着笛声走,路上遇见掌柜他们,这才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