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们来前已听都缙说了事情的始末,这会儿左右却只见到南宫仰一人,正奇怪时,一旁的林子里传出一点响动。众人齐齐转头看去,不一会儿就瞧见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女子嘴里衔着一片草叶,见众人都在,她从怀中取出个布包来丢给都缙:“我在山里摘了点癞棘草,夜里瘴气或要漫过山涧吹到这儿来,你们人人都放一片在嘴里嚼烂了不要咽下去。”
都缙忙打开布包,发现里头放着几片灰黑色蜷曲的草叶,凑近了放在鼻子下仔细一闻还有些刺鼻的味道。又听她补充:“拿几片叶子去火里烧成烟灰,放到他鼻子下就该醒了。”
南宫易文神色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叫蛇咬了一口。”
“那这……”
“红斑游蛇毒性不强,伤口也处理过了,死不了。”
她手腕上还缠着一截没了脑袋的蛇,见他没什么再要问的,于是走到溪边,取出一把短刀,利落地开始处理起蛇肉来,没一会儿鲜血便染红了小溪。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说话。
入夜,林中生起篝火。
四野寂静,只听柴堆在火里劈啪作响。都缙洗了野果回来,听林子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训斥声,心有戚戚地果子递给坐在火堆旁的人,小声道:“我先前还觉得这位南宫家的二庄主生得倒是和气,没想到发起火来也挺吓人。”
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的男子睁开眼,淡淡道:“莫要背后议论口舌。”
都缙轻轻吐了下舌头:“不过那位闻姑娘倒是当真有点本事,难怪那客栈掌柜说这时节只有她能带我们进山。”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也不知是不是默认的意思。
都缙拨拉几下火堆,又转头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这回上山一共十一个人,他们今晚在林中过夜,这会儿其他人都围着火堆各自靠在不远处的树下,与身旁的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火堆里木柴爆出的响声之外,周遭没人说话。
少年受不了这异常沉默的气氛,朝身旁的男子坐近了些,小声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这回上山的人个个都不简单……”
一句话没说完,这回不用身旁的人多说,少年便自觉噤声,因为方才在林子里谈话的叔侄已经回来了。南宫易文面若冰霜,跟在后头的南宫仰则是垂头丧气,显然叫他教训得狠了,也自知今日行事莽撞。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火堆旁坐下。
火堆旁一个小胡子男人笑哈哈地出声打了个圆场:“我看小郎君年纪还轻,玩性难免重些,易掌柜也不必过于严苛。”
南宫易文余怒未消,听见这话并未应声。小胡子讨了个没趣,又去看坐在另一头的壮汉,对方是个屠户,听说姓须,腰间别着把刀,瞧着脾气也不大好,处理起野味来倒是很有一手。闻玉晚上打回的山鸡,叫他在火上烤得油光水滑,整个山头都能闻见香味。
一只鸡怎么也不够十一个人分,小胡子见他从火上将烤鸡取下来,用力一撕大半只鸡就进了他嘴里,顿时有些着急:“诶,你这……”
屠户瞪他一眼:“干什么?毛是老子拔的,肉是老子烤的,老子一个人分这么些你也有话说?”
他生得一脸凶相,满身的横肉都快抵对方两个身板,小胡子叫他一吼立时没了声响,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其他人。
这林子里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戏袍的古怪男人和一个眉须皆白的老和尚,看上去都对这山鸡没什么兴趣,小胡子只好忍气吞声地又坐了回去。
屠户见状有些得意地瞥他一眼,趾高气扬地从嘴里吐出块鸡骨头来。
跟小胡子一块上山的是个像得了痨病,形容枯槁瞧着得有五六十岁,这会儿又咳起来,几乎要叫人担心他会把肺给咳出来。
屠户觉得不耐,正要张嘴骂上一句,注意到南宫易文身旁跟着的高大男人警告似的抬眼看了过来。那男人一身护卫打扮,一看就有功夫傍身。屠户摸不清他底细,也不愿同他硬碰硬,只好小声骂了一句“晦气”,干脆起身离开了火堆,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去了。
没人理会他离开位子,林中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坐在树下的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眼对面树上的姑娘,对方一手枕在脑后,曲着一条腿随意地靠在树枝上,似乎打算晚上就这样在树上过夜,叫他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第2章卫嘉玉
众人所在的这座山名叫沂山,正值雨季,山中多雨水。连着几场大雨冲毁了西边龙头峰,山石滚落堵住了官道,一群等着进山的客人都被困在了山脚下的宁溪镇。
宁溪镇是个小地方,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连日阴雨绵绵,愁坏了山脚下往来的客商,但这对客栈的掌柜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客栈许久不曾招待过这么多客人,差点腾不出空房。
这日黄昏,又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打在外头老旧的门板上啪啪作响,掌柜的一边忙着吩咐伙计给漏了风的门板拿布挡上点口子,一边还要忙着招待陆陆续续下楼吃饭的住客。
卫嘉玉就是在这天到的宁溪镇。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普通长衫,看打扮是个读书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背上背着行李,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像个会些拳脚功夫的随从。二人乍一看像是一对要进京赶考的主仆,叫风雨阻拦了去路,只能来客栈投宿。
掌柜的这两天对这样外乡来的客人见怪不怪,听他要一间空房,便递了个本子过去:“烦请客人留个名字。这两日城里出了命案,镇上也不太平,官府要这附近的旅店都记下客人的名字和来处,方便排查。”
伙计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等卫嘉玉写好名字,掌柜只好亲自上楼替他们将最后一间空房收拾出来,还招呼账房帮着都缙将他们的行李一块搬上去。
卫嘉玉等在大堂的间隙里,看了眼客栈墙上贴着的告示。那上头是一桩几天前发生在惟州城里的凶案,城中一家戏班遭了强盗,整个戏班里的男女老少没留下一个活口。当地的县衙老爷急得上火,命人四处搜捕,便是距离惟州城不远的宁溪镇也贴满了告示。
这事情他一路过来已经听了不少议论,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正在这时,身后忽然起了一阵争执。
“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老子什么时候能进山?”一个虎背熊腰的黑壮汉子,拎着角落里伙计的衣襟,怒喝道,“前几天可是你拍着胸口保证有法子能送老子去万年村,这会儿你跟我说都不作数了?”
那伙计叫他拎着衣领,瑟瑟发抖地解释道:“……这、这山路塌方,小的也没法子啊。”
“老子管你这么多,我看你就是成心耍老子!”
那大汉双目一瞪,心头火起,钹大的拳头眼见着就要落下来,忽然间叫人在半空中拦住了去路。那屠户定睛一看,发现是这两日同住在客栈里那家叔侄的随从,似乎名叫纪城,他生着一张冷脸,看上去不好对付。
他这边的动静显然已引来坐在大堂中其他人的注意,屠户在心中骂了一句,到底心中有些顾虑,还是松开了伙计的衣领,狠狠瞪了来人一眼,没再继续闹事,又坐回桌边。
伙计松一口气,忙冲纪城长揖道谢。对方摇摇头就坐了回去,倒是纪城身后的南宫仰探出头,好奇地同他打探道:“如今真的没有什么法子能进山?”
他叔叔南宫易文就坐在他身旁,二人虽是叔侄,但看起来年纪倒也没有相差多少,只说是兄弟也有人相信的。伙计见他们一身商贾打扮,听说是急着去北边进货,却叫山雨拦住去路,这才在此地耽搁了几日。
“不是小的不帮忙,但就这一条路,客官要是不着急不妨再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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