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纵横朝野十余年的奸相,一段深埋多年的惊天密谋,一个鲜血浸润的夜晚,就这样以秦宽的死告一段落。
当李淮孤零零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涂灵簪再也撑不住了,脱力的软倒在乌鸦的怀中。涂灵簪的双臂因极度劳累而剧烈抖动,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刀,八尺钢刀铮的一声跌在地上,将坚硬的地砖劈开一条深槽。
恍惚间,涂灵簪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由内而外仿佛被车轮碾过一番,关节隐隐作痛。乌鸦满脸担忧的看着她,刚要抱她去休息一会儿,却见王世阑嚷嚷着凑过来,一手搂过软绵绵的涂灵簪,一手挥着扇子:“走走走,都别围着!本王要送未婚妻去歇息啦!”
话还没说完,李扶摇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王世阑,弯腰将涂灵簪大横抱起,冷声道:“这等小事就不劳烦长沙王了!王爷日夜兼程辛苦了,不如先回临时府邸休憩一番,慢走不送!”
“哎哎哎,你慢些走!”王世阑张开双臂,老母鸡似的一路护着被李扶摇抱在怀里的涂灵簪,“陛下你的伤口渗血啦!没事罢,还能撑住吗?若是没力气了,本王可以代劳哦!”
李扶摇白了他一眼,咬牙将涂灵簪放在软榻上,朝门口探头探脑的宫女吼道:“准备些吃的,去叫太医来!”
吼完,他才觉得胸口闷得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李扶摇拧着眉头,将喉头的淤血强压下去,他可不想在情敌面前过于失态,落了面子。
涂灵簪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又刚刚经历了一晚的厮杀浩劫,早已精疲力竭,迷迷糊糊间,她摸索到李扶摇的手,虚弱道:“扶摇,你余毒未消,快去歇息,不用管我。”
李扶摇反手握住涂灵簪纤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痛苦和爱意在他那通红的眼中交叠涌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我要让师姐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王世阑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探究的目光在李扶摇与涂灵簪只见转来转去。半响,他摇头轻笑一声,勾着一旁乌鸦的肩膀哈哈笑道:“乌鸦,带我去见阿缨妹妹罢!半年未见,还真有点想她!”
乌鸦被王世阑勾着脖子一路拖出殿外,还不忘扭头拼命的回头看,似乎不放心涂灵簪似的。
王世阑伸手将乌鸦的脑袋扳正,摇头低叹道:“别看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家小主公就要改姓李啦!”
乌鸦绿眼睛一转,似乎想通了王世阑的言外之意,斜飞入鬓的眉毛渐渐的拧成一团。王世阑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舍不得你家主公嫁人?还是……”他神神秘秘的凑到乌鸦耳边,打趣道:“还是你对你家小主公,也有非分之想?”
乌鸦满面纠结,摆摆手推开王世阑,用异常沙哑的嗓音郁闷道:“别问了,喝酒。”
王世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喝酒!咱们同仇敌忾,今晚不醉不归!”
而屋内,李扶摇匆匆冲去一身的血腥气,召太医诊了脉上了药,这才爱怜地摸了摸涂灵簪熟睡的容颜,侧身躺在榻上,如同稚童般虚搂着涂灵簪细软的腰肢,缓缓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
永宁四年四月二十日夜,丞相秦宽发动宫变失败,被陈王李淮当场刺死,秦府被抄家诛九族,除了其外甥文御史因护驾有功、政绩卓然幸免于难外,其余六十余口人一概被赐死。楼皓与秦宽的通敌罪状公之于众,连日肃清秦楼二党余孽,一时间朝堂人人划清界限,力求自保。
永宁四年四月二十二,皇帝李扶摇为涂氏一族昭雪,追封涂风起为忠义公,并下令让身边一个得宠的萧姓宫女改姓涂,允许其入住原来的安国侯府。
天下人都认为皇帝是感激涂氏父女的忠义,这才让未来的大殷皇后改姓涂,只有少数知道真相的朝臣保持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