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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魏国公长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徐舒玄才从父亲的书房中走出来,此时夜已过半,南楚还在门外抱臂站立着等候。
徐舒玄说了一句抱歉的话,便准备与南楚一起回到听雨楼中休息,可谁知两人走到半途中,徐明烟突然出现在半道上,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徐舒玄,一言不发,便蓦地向他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对不起,大哥,今天的事情,是明烟做错了,大哥想要如何处罚我,我都绝无怨言,只求大哥能够原谅我!”
虽然不知道徐明烟这一句致歉话到底是所谓何事,但她将今日墨玄去往通州大运河的消息出卖给日本人的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
对这个女人,南楚自然是愤而不屑的,徐舒玄自从踏进府中的第一步开始,目光就从未落在这个女人身上,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他并不想去说穿或是闹得鱼死网破无法收场。
“今天的事情,与你何干?”他淡然的笑着,问了一句。
徐明烟竟觉心中一喜,抱着侥幸心理的想:也许大哥还不知道她出卖他的事情呢?也许真是她自己担忧害怕得多了。但听雨楼中的一切,她也必须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哥,明烟只是……只是太过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一时心急,才将你失踪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我不知道母亲竟会如此愤怒,拿了听雨楼中所有下人来出气……”
徐明烟话未说完,徐舒玄的脸色便黯然一沉,再也没有理会徐明烟的嘤嘤哭诉,他唤了南楚一声,大步朝着听雨楼中走去。
“大哥——”徐明烟不甘心的喊了一声,“你真的要娶杨氏阿凌为妻吗?”
徐舒玄脚步微微一顿,竟听她又问了一句:“大哥,你若真爱她,就不应该娶她,你知道她若是嫁进我们国公府来,母亲会怎么对她?国公府里的这些妯娌们又会怎么对她,她不过是一个连及笈都不到的女孩子,如何懂得在一个偌大的豪门贵族中生存,又如何堪当宗妇?”
徐明烟一番话落音,徐舒玄竟感觉到心口好似被陡然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他也猛地转过身来,朝徐明烟看了一眼,这一眼冷如冰锋划过七尺般的寒,直令徐明烟心惊胆战。
“大哥……”她再颤巍巍的轻唤了一声,心中本已想好的表白话语再也说不下去。
“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我可以帮你得到她,不一定非要……非要娶她为妻啊!”她嗫嚅着唇瓣说道。
徐舒玄的眼神更是冷厉了一分,他什么话也没说,而只是以一种十分厌恶而冰冷的眼神看了徐明烟片刻之后,便转身与南楚径直朝听雨楼中走去。
一进听雨楼,看到几名丫鬟婆子趴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狼藉,徐舒玄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压制不住的腾了上来——这就是那个女人给他的警示与教训,就如同十多年前一样。
南楚扶起了重伤匐倒在地上的琴儿,问了些话后,便叫了两名伤势不重的婆子来给她上药。
整个听雨楼中的仆婢们都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夜深人静时,这个院落更是死一般的静寂。
这一夜,徐舒玄根本就无法入睡,他抚着额头坐在书房中的那把轮椅上又想了很久很久。
徐明烟的话无疑于一把利刃,直到现在还在一刀又一刀的刮着他的心脏:其实那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初也是因为预料到这些问题,所以他才不敢向她提亲,可是现在,她所面临的困难要远比这些后宅的争斗更为可怕。
他不想让她一人孤军奋战,更不想将来若是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连在她身边庇护她的资格都没有。在她说出最想嫁的人是他时,他的内心便经历过一番激烈而痛苦的挣扎,最后才说服自己作出这个决定——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然而这个决定又真的会是对的么?
“世子,你怎么还没睡,还在为今日之事烦忧么?”南楚见他屋子里的烛光久久不灭,忍不住进来问道。
徐舒玄摇了摇头,只道了一声:“无事!”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墨玄怎么还没有回来?”
南楚的脸上略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他沉吟了一刻,找了个理由回道:“五少爷素来顽皮,可能又到哪儿玩去了吧!”
徐舒玄见他神色不对劲,便问道:“楚哥,你有事瞒我?墨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南楚怕他担忧,连忙答道,“五少爷今天是受了点伤,不过,杨小姐给了他一些药,用过之后,好多了,只是……只是他看到了世子和杨小姐……”
话说到这里,徐舒玄已然明白了一切,墨玄对阿凌的感情,他全看在眼里,曾经他也想让墨玄去求娶阿凌,可是现在,墨玄的身份随时会暴露,而且身后也许会跟着一大批的杀手,阿凌若跟着他……
“世子,不用担心,五少爷性情豁达开朗,他不会有事的,而且他自己也说了,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只要大少爷和杨小姐过得开心就好!”
南楚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徐舒玄更觉心中难受。
“南楚,虽然我们现在拿到了言藩陷害蒋家的证据,可是这对墨玄来说十分不利,我怕陆丙随时可能会对他下手,所以……”
徐舒玄抬头看向他,神色凝重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不管他去哪里,都要派一批人暗中保护他!”
南楚闻言,表情也越发忧惧不安。
“好!”他连忙答了一声,“我马上派人去寻找五少爷!”
正要出门时,他的脚步又一顿,回过头来问道:“世子,陆丙真的会将香妃娘娘与杨夫人送到安国公府中么?若是他反悔了……”
南楚话未说完,徐舒玄便打断道:“不会!”
他笑了一笑,续道:“陆丙这个人最怕皇上,而且还受着良心上的遣责,其实他也并不希望香妃娘娘会一直呆在皇上身边,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的剑迟早会落在香妃娘娘的头上,或是落在皇上的头上。”
“这对他来说,是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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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陆丙也同样无法入睡,在书房中呆到子时三刻时,他终于熬不住,召集了一批府上的暗卫,潜入广宁伯府中,趁着所有人入睡之时,将蒋灵与杨秋璇用熏香迷晕之后,用麻袋装着掳了出来。
此时的安国公府也陷入了夜的静寂。
韩凌自被徐舒玄所派的人送回安国公府后,就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消息,中途甚至还派了人到陆府附近去打探,直至听到属下的人说,徐世子已平安的从陆府中走出来,她心中才落下了一块大石。
不过,即使得知他平安无事,而且已回到了魏国公府,她也依然兴奋惶然的无法入睡。
夜已过半,风吹得汀兰苑中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韩凌望着浩潮星空中的那一轮新月,不自禁的就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