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看着她，面色沉静，既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好奇，也没有显现出兴趣。

四姨娘有点着急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白芷吃了一惊，连忙看向李未央，的终身大事这是意思

李未央笑了笑，道四姨娘的意思是”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水，音色婉转动人，听不出一丝主人的喜怒，即便是四姨娘这样惯常会看人脸色的，也不禁产生了些许畏惧。这大宅子里，往往看不清喜怒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四姨娘靠近了两步，道县主是聪明人，我便实话实说了，昨夜老爷在我房间里留宿，却是无意中说起了一件事。他说，蒋家向他说起了你的婚事。”

李未央目色流光，微微一凝，瞬间眉头舒展开，才缓缓开口，“哦是么”

四姨娘望着端坐在上方，笑意盈盈的李未央，深吸了一口气，道县主不想，老爷都是回答的吗”。

李未央的眸光明亮，她看着四姨娘，慢慢道若是父亲已经答应了，姨娘还会站在这里吗”。

四姨娘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的确，如果李萧然首肯了，那么李未央也就是被他舍弃的人，四姨娘何必到这里来一趟呢一个没用的人，她会向对方提供有用的信息呢李未央看着四姨娘骇极变色的脸孔，侧过身子，对着身边的白芷玩笑道瞧瞧四姨娘这脸色，想来我定然是猜对了的。”

白芷微微一笑，低下头去说的极是。”

李未央笑道四姨娘可真是的，有事情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还用这样无用的消息来交换呢”

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四姨娘周身彻底冰凉，如同过水一般。她只觉得一张嘴巴张合似有千斤重，两鬓的乌发不由自主地流下一滴冷汗，汗渍也随着一丝恐惧往背上攀爬，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气氛逐渐变得凝滞。“县主，我”

“姨娘喝口水吧，有话慢慢说就是了，何必如此着急。”

李未央的笑容很和煦，看不出半丝的喜怒，让四姨娘原本想要开口的话，一下子全都堵在了喉咙里。是，原先她是想要用这个消息来和李未央讲条件的，可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已经猜到了结果，让她的消息有用也变得没用了，李未央的心思真是细腻又准确，让她不得不佩服。四姨娘莫名觉得心虚，只因，她刚踏入这屋子里，尚未掀开的底，李未央已然将她的牌摆了出来。她还用和对方谈条件呢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四也马上就要到定亲的年纪了吧。”

四姨娘汗如雨下，背上的衣衫已经因为不安而露出些微的汗渍，她抬起头，陪笑道这个”

“我听说，母亲的意思是，让四嫁给五皇子做侧妃。”李未央淡淡道。

四姨娘的笑容，有了瞬间的压抑，随后道都瞒不过县主，是，是有这个意思。”

李未央笑了笑，道是啊，五皇子相貌儒雅，母妃又是梅贵妃，看起来的确是门好亲事，当初的，不也是这样说的么”现在的新，居然又是旧事重提，准备将李常笑送去做探路石。

不过是一个庶女，李萧然是不会怜惜的，四姨娘原先不也没反对过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李未央打量着四姨娘，轻声道，姨娘不喜欢五皇子府的那位嫡妃”

在宴会上，皇帝已经为五皇子拓跋睿赐婚，娶的是永宁侯的孙女武，四姨娘之前还眼巴巴地觉着这是一门好婚事，一转脸就又求到这里来，必定是跟这个武有关系了。李未央心道，四姨娘啊四姨娘，你想要和我谈条件，可是不过几句话就漏了底，如今心慌意乱，走的棋一步不如一步，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想如何

四姨娘一下子被看穿了心思，惊诧抬头，看到李未央眉梢藏着的笑意暗含锋利，不禁一颤，不得不开口道那位武，从小被娇惯坏了，性情十分的泼辣厉害，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她身边的贴身婢女每半年就要换一次，永宁侯都不想了多少法子要治住她，还曾有一次将她关在祠堂里逼着她改掉坏习惯，谁知她却宁肯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不肯改了脾气，最后被放出来，竟然还拿着剪刀要杀当初向老侯爷告状的乳娘对待的乳娘尚且如此，对待的妾又会如何呢”

李未央沉默不语，四姨娘继续道县主，若是四性子和你一样，五皇子这头的确是个好婚事，再不济也是个亲王侧妃，可是偏偏常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她连我的一半本事都没有学到，将来又能在五皇子府立足呢只怕会被皇子妃虐待而死。常喜已经不顶事了，我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真怕连她都折了进去，那我这辈子还有指望县主，常喜心眼不好，我也是个容易得罪人的，这些我都认了，我也不怕报应，为了活下去我都敢干，但是常笑从来没有害过你，甚至总是为你说好话，你哪怕看在都是李家女儿的份上，帮她一把吧”四姨娘猛地双膝跪地，拉住李未央的裙摆。

白芷连忙去搀扶她，四姨娘却死命摇头，赵月也，四姨娘明明害怕她，却也不肯站起来。直到李未央亲自来搀扶，四姨娘才充满希望地问道你答应了”

李未央叹了一口气，道四姨娘是想让我去找老，替四求情吗”。

四姨娘期期艾艾地看着李未央，道县主愿意去吗”。

李未央望着她，仿佛看到七姨娘的眼睛，是，四姨娘的确不是好人，但李常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上辈子李常笑就是死在了这位武的手上，这辈子难道要看着她悲剧重演吗李未央点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四姨娘破涕而笑，只要李未央答应下来，就还有一线希望。

“只是老也认为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李未央沉思片刻，却慢慢道，“所以，若是四真的想要推拒了这婚事，不如另外想法子。”

“法子能有法子若是老都不肯帮忙，那常笑真是死路一条了”四姨娘又开始焦急。

李未央微笑了一下，道四姨娘，若是有人向父亲说，五皇子曾经向陛下求娶过，现在如果把嫁给他，不免引人非议，以为我们李家的女儿都嫁不出去了，非要捡着五皇子一个人，尤其是会叫陛下觉得李家这女儿换来换去，有攀龙附凤之心，反倒不美。”

四姨娘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李萧然是个很谨慎的人，五皇子可是求娶过李长乐的，还被皇帝严厉斥责，若是现在李家再把四女嫁给他，未免让皇帝觉得李家别有所图，这样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李萧然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虽然女儿的婚姻大事是由主母做主，但在咱们家，蒋月柔毕竟是继室，父亲的意见才是决定性的，明白了吗”。李未央轻轻巧巧地提醒着对方。

四姨娘已经绕过弯儿来了，可她还是有顾虑我之前已经求过老爷，他却说子女的婚事应该是做主的，现在我若是再去说”

李未央失笑，道放心吧，这话我会向老说清楚的。”

四姨娘大为高兴，连声道谢，这时候才松缓了神情，道县主大恩，我和四都会记在心里头。关于我刚才说的那件事，老爷的确是回绝了，这个县主真是猜得不。”

李未央点点头，白芷却道不知是为蒋家哪位向提亲”

四姨娘低声道四。”

蒋南的确，他纵然没了官职，也是一等的功勋之家，身份上也挑不出大。李未央压下心中异样，慢慢道那父亲又是如何回绝的呢”

四姨娘笑了笑，道老爷自然是说的婚事陛下做主，只是蒋家不会轻易罢手，恐怕还要再掀波澜，若是让他们抢着去请了陛下的恩旨，婚事板上钉钉，县主，你今后的日子可是难捱了。”

白芷皱起眉头，四姨娘这话可太不中听了，但却的确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如果李未央嫁入蒋家，等待她的绝不是好事，首先国公就不会放过她，而蒋四对她也是百般的厌憎，这样的婚事，蒋家到底是想的

李未央轻轻一笑，若淡淡的云影看来人家是恨毒了我了。”寻常是绝不会用子孙的婚事来作筹码，国公真是专横霸道的可以。

四姨娘难得真心道县主，老爷可以回绝蒋家，却不能回绝皇帝，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蒋家那些人哪怕为着大，也绝不会放过你的。若是真的嫁，恐怕不到半年，就会传出你不幸的消息。”

白芷横眉道他们敢”

四姨娘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也不懂，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的，那周宣德当初何等的厉害，是先皇跟前的第一等宠臣，可他的独女被陛下赐给了与周家世代为仇的庞冲将军府，原本是想要他们两家通过秦晋之好能够冰释前嫌，谁知到那庞冲可是半点都不买账，那位如花似玉的周当初可是京都第一才女，有才有貌德行出众，不也是成婚不到四天就没了吗那可是天子宠臣的独生女儿，周宣德闹到金銮殿，庞冲却说他女儿病死的，好端端的，哪儿来的病连先皇都气得当场将那庞冲拉出去廷杖呢，可那又样，周可是活不了一旦人嫁，生死就捏在他们的手心里。你想想看，关上门随便他们弄死人，开了门只说是病死的，到时候县主一个人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是何等的绝境”

这些话，李未央心头当然是真的，她也，若是露出一丝的慌张，四姨娘很快就又会倒戈了。所以她微微笑道多谢四姨娘提醒，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至于四那里，你放心就是。”

四姨娘观察着李未央的神情，见不到半点不安，心中放了心，笑道那我就告辞了。”

去荷香院的路上，李未央在走廊上缓缓而行，身边的白芷几次抬头，欲言又止。

李未央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的神色，直到看她再也忍不住，才目视前方，淡淡道有话，就说吧。”

白芷实在藏不住，不放心的道，您不觉得四姨娘是不敢将这消息透露给您的”

李未央轻笑着看向前方，道她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四的婚事，另一方面，是父亲让她来试探我的。”

白芷心中焦急老爷他莫非真的要把嫁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明蒋家那边对你”

李未央道不过庶女而已，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还会为我抗争吗”。

“”白芷惊骇的望着李未央，她害怕，李未央真的会落到周的下场。

李未央看她一脸恐慌，却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平静道你不必多想，他若是真的想要把我这么便宜贱卖了，也不会让四姨娘来试探我了。看样子，父亲是想要看看，我到底有多少底牌，是否值得他为我直接和蒋家杆上了。”李未央行动举止见步履隐隐透出思虑之意，她脸上的笑容，却变得充满了嘲讽和冷意。

李未央还没有到荷香院，便被人请到了李萧然的书房。

李萧然的书房里，清一水的黄花梨木摆设，雕花描金，奢华尊贵，叹为观止。李萧然当然不会先在那儿等着女儿，直到李未央进了书房半个时辰之后，他才从蒋月兰的屋子里换过了衣裳，这才回到书房，李未央已经在等着了，李萧然看着她，一时竟是无言。

原以为她不说诚惶诚恐也该是满面，她倒好，坐在那儿喝茶，脸上半点儿心思都没露。

李萧然面上满是心事，沉吟了半日，才道蒋家向我提亲了，要为蒋南娶你做正妻，两家再结秦晋之好。”

－－－－－－题外话－－－－－－

我昨天想了想，其实未央嫁给蒋南也挺好的，估计不到三个月，蒋家就死绝了，你们就不用愁了

噗，，；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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