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瑜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进到了裴质的梦中。
这次他没有再见到成人的裴质,而是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裴质。
小裴质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他才上小学一年级,所有同学都有家长接送,只有他没有。
不过他也不用走很远的路回家,他无家可归。
他被爷爷安排住在学校附近的小餐桌,那里住的都是中学生,只有他一个小学生,所以并没有人特意来接他。
他也习惯了,从幼儿园开始,他就自己上下学了。
走在人群中,自卑的他一般只低头看路,偶尔也会抬头,但看见一张张模糊的人脸,他又会惶然地迅速低下头。
路过一家幼儿园时,他突然看到有个中年男子跟他爸爸身材很像,他抬头仔细辨认,虽然他看人脸比较模糊,但是也依稀能辨认出五官来,这个人就是他的爸爸。
“爸爸。”他欢快地喊了一声,高兴地扑上去。
他喊的同时,也有一个孩子喊了声“爸爸”,却是从幼儿园出来的一个孩子。
听到他的喊声,中年男子转向他,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伸手抱住了幼儿园里跑出来的孩子。
男子身旁依偎着的女子,笑着问:“这孩子是谁,你儿子”
“不认识,他认错人了。”
“连自己的爸爸都能认错,可能是个傻子。”
小裴质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男子的手腕上带着一串菩提珠串。听着女人的嘲笑声,他再低头时,恨不得将头垂到脚底下去,让任何人都看不见他是谁。
好丢脸,认错人了。
他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殷瑜看的眼睛发酸,他很想上前抱一抱这个明显受到了打击的小裴质,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办法,他所在的环境突然变了,来到了一处写着“门诊”的大楼。
这次倒是有人牵着小裴质的手,一老一小进了一间屋子,坐到了一个白大褂的桌前。
“孩子以前看不清人脸,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可现在他说他看人,已经完全就看不到人的五官了。医生,这可怎么办啊”老人焦急问。
医生给小裴质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末了摇头道:“其实孩子原来的脸盲症只是轻度,现在看情况,已经是重度脸盲症了。从医学案例上来看,从来没有过加重的情况。你们是不是乱给孩子用药了”
老人连忙否认:“没有。”
“他父母也没有吗”
“这孩子从幼儿园就住学校,父母都很少见他,不可能给他吃药。”
医生看了眼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孩子,不悦道:“那么很有可能是他心理方面的原因,导致了病情加重。我建议你们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并且平时多给他些关爱,希望能帮助他减轻脸盲症的病情。”
“心理医生”老人惊呼,“使不得使不得,这娃娃已经有看不清人脸的毛病了,再有了精神病,肯定要被街坊邻居说三道四的,他还怎么长大”
“看心理医生不等于孩子有精神病。”医生无奈,“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叫孩子爸妈过来。”
一老一小在医院等了半天,小裴质的爸爸裴多材才匆匆赶来。
在裴多材跟医生说话的时候,老人跟小裴质说:“今天让你爸爸多陪陪你,一会让他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小裴质低着头,但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好。”
裴多材黑着脸出来,看见孩子,挤出一丝笑容,拍拍手让孩子过来:“爸爸抱抱。”
“去啊,害怕什么,那是你爸爸。”老人见孩子犹豫,笑着推他一把。
得了这一句肯定的话,小裴质这才敢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高兴地跳下座椅,朝着爸爸跑过去。
就在他要扑倒裴多材怀里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裴多材手腕上的菩提珠串。
生生停下脚步,他仰起小脸看了眼面前的中年男人,耳边响起的是男人说的那句“不认识,他认错人了”。
心不痛,他早就没有父母了。
没有眼泪,他已经习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他的人,没有喜欢他的人,所有人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必在乎,甚至不必去看。
梦醒。
裴质睁开眼,神色淡然,不见一点难过。他听到压抑的哭声,侧过头,却见殷瑜满脸泪,一个大男人哭的全身发抖。
“怎么了”他抱住殷瑜,轻声问,“遇到什么困难了我会法术,我帮你”
什么法术,明明就是身体里有系统,靠地雷实现想要的一切。
明明就是个普通人,一个需要人去爱,去当作宝贝,去花时间陪伴的凡人。
殷瑜反抱住裴质,呜咽说:“裴质,朕要你知道,无论在哪儿,朕最爱的人是你,你就是朕的全部,你比朕的江山、甚性命还要重要,你听明白了吗”
“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朕不管你明不明白,你要把这句话给朕刻到心里面你看不清人脸不要紧,你看清朕的心就行。你,有朕爱,有朕牵挂,有朕陪伴,有朕疼爱,从现在开始,你永远都不会孤单。”
裴质身体猛然一颤,随后把头埋到殷瑜怀里,良久,才闷声说:“这段时间让你担忧了。”
对于殷瑜的爱,他比谁都清楚。他不想难过,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难过、悲伤好像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被时间培养成了参天大树。他已经习惯,情绪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棵树,让自己的心出来透透气。
童年的伤疤,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平痕迹了。
他的伤疤,不但长不住,还一直在溃烂。
“裴质,有朕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