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她强忍泪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阿莹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崔大夫人没能拦住,派人追到门口,正好遇到来接阿珩的李承璟。
萧绪桓答应了李承璟的合作,徐州太守的人选终究落到了他的人头上,李承璟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闻姑苏传来消息,说当晚跟着崔茵的两个侍卫酒后失言,说漏了嘴,崔茵是自己逃走的。
他一时间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
至少还有一丝生的希望,只要她还活着,没有比他更位高权重之人刻意护着,迟早有一日会将她抓回来。
李承璟知道崔莹又带着阿珩回了崔家,是在威胁提醒他,原本可以不理会,却终究是放心不下阿珩,亲自来接。
刚到门口,就遇到忍着泪水跑出来的崔莹。
崔莹有些反常,拉他回到了马车之上,呵斥仆妇不许跟上来。
“你又闹什么?”李承璟皱眉。
崔莹仰脸将眼泪拭去,抽噎道,“李承璟,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他觉得好笑,这目中无人的崔家贵女,也有说这话的一天。
崔莹愤然盯着他,“大伯父恼怒你违抗崔家的命令,王爷,你也不甘心只做一个摄政王,”她一字一顿道,“你给我一个孩子,从此崔家的意图,我分毫不差透露给你。”
李承璟沉默良久,淡淡道,“好。”
江畔别庄。
今日崔茵有些沉默,学骑马时即便害怕,也只隐忍不发,小脸苍白,下马时轻轻捂着心口。
萧绪桓分明察觉到,她几次悄悄看向自己,在自己回望过去时,匆忙撇开了视线。
他再不懂女子,也知道今日自从半路遇到冯怜君之后,崔茵便是如此沉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也可以说是从上次踏青之后,在杏林时她分明已经消气了,回到府中,却依旧冷冷淡淡。
那日他听到崔茵在弹箜篌,循着声音找过去,一眼就发现她摘下了那根兰花簪子。
自从她收下那簪子之后,几乎每天都会佩戴。他的心思全落在她身上,任何微小的细节他都能注意到。
萧绪桓想起那天在水榭中,崔茵对他说的话。
——“妾在想,萧郎君能护的了妾一时,日后妾该何去何从。”
望着江边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萧绪桓轻轻笑了笑,心中有种恶劣却难抑的兴奋。
他当然知道崔茵对他是利用,可他想要她的真心。
可今早她下车前的反应,紧张攥住裙角的手指,怎么都像是发自内心的表现。
春日里建康的雨来得突然,虽是酥酥软软的细雨,天色却也阴沉了下来。
一行人启程回府。
春草举着伞刚登上马车旁的脚凳,就被娄复叫住,“春草姐姐,我有事请你帮忙。”
春草疑惑,“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吗?”
娄复拽了拽她的袖子,往旁边使眼色。
春草了然,跟着他往旁边去了。
崔茵正疑惑,春草怎么没跟上来,探身向外望去,车帘忽然被挑开,帘外的光线和雨幕一闪而过,旋即被高大的身影遮蔽。
下一秒,崔茵退到了最里面,脊背紧紧贴住车壁,避开萧绪桓的视线,垂眸道,“萧郎君。”
外面雨丝迷蒙,众人还未启程上路。
崔茵不知道他为何过来。
“夫人今日觉得,萧某教的怎样?”
狭窄的马车内,二人离得极近,崔茵仿佛能触摸到潮湿的空气中属于他的那一丝体温。
“萧郎君教的很好,是妾学的不用心。”
萧绪桓理了理衣袍,看着她眼睛,探究似的问道,“夫人为何不用心?今日一直在想什么?”
崔茵骤然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又匆匆移开,有些恼怒。
他分明察觉到了,还逼问自己,让自己说出口,这人怎么这样坏!
萧绪桓望着她因为羞愤而浮起红晕的桃腮玉容,低声道,“夫人误会了萧某和冯小娘子的关系。”
崔茵闻言,心一跳,被人说出心事,又羞又气。
“大司马与冯小娘子的事,妾没有资格过问。”
萧绪桓低笑,“夫人这是吃醋了。”
“没有!”她断然否认,脸却越来越红,露出的一段雪白的脖颈上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颤栗。
“我与夫人说过,冯小娘子的父亲是萧某的同僚,仅此而已。”
他偏过头去,故意凑到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呼吸交缠,帘外的雨声都萦绕着绮靡和暧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