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打断老者的话,凤阗的神色认真而阴沉:“您老可有法子叫一个人永远如孩童般天真无忧?”
“这世间孩童没有永远的天真无忧,除非是个傻子。”被他打断言论,余老并不恼,而是恭敬地回禀。
“傻子?”眸光复杂地看着榻上人儿,凤阗咬咬牙,沉声道:“那您老可有法子叫人悄无声息地成为傻子?”
“要看是多傻了,普通可治愈的痴傻手到擒来,就是不可治愈,心智回到三岁,那也是小事一桩!”余老捋着胡子,眼中闪过诡光,白嫩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殿下请放心,老夫今夜便给媚娘一行调制香浓汤水!”
“只要一份就行!”凤阗的声音是鲜有的阴冷,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殿下只处置媚娘?”余老有些错愕,看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赞同:“殿下,无论……”
“今夜便将汤药熬好端来,本宫要给盈儿服下,叫她至此长乐无忧!”凤阗薄唇吐出的一字一句冰冷无情,余老的神色变了几变,却没有对他所言的不可置信,仿佛这一切在他预料之中。
“是!”轻声应罢,余老回头看了眼榻上之人,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她不忍心,他便能叫她狠下心来,皇权之争,素来血腥,更没有顾念往日虚假旧情一说。
“余老似乎并不诧异!”凤阗说着缓步上前,余老很有眼力劲地起身,将榻前的位置让出。
衣袍一撩,凤阗坐到凤盈身侧,微微俯身,展臂将她环住,像是在作别。
“老夫为何要诧异?”余老失笑,满意道:“老夫之所以认为殿下要处置媚娘,那是因着殿下乃重情之人,凤盈是陛下的胞妹,陛下又对她疼爱至极,如今凤盈疯癫,媚娘作为其中推手,必是脱不了干系。可如今殿下要对凤盈下手,老夫只能说,殿下这般作为方是贤明君主所为。”
“按着你这般说,本宫是贤明君主,却不再是盈儿的好哥哥!”凤阗的声音透着股阴冷之气,大掌包着凤盈的柔荑,细细抚着她掌心的薄茧。
“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可陛下只是叫凤盈成为天真无忧之人,陛下在尽君主之能,却又尽最大能力保护了凤盈,有这样的哥哥,当是她的幸运。”余老恳切言罢,欢喜道:“陛下的主意实在是妙极,这样还平衡了同长公主的关系,凤朝能有陛下这般的君主,不枉静候足足百年。”
余老对凤阗称呼的变化叫他一怔,旋即勾起唇角。
自从那次从嵩山下来后,余老恪守礼节,对他的称呼依旧是殿下,今日这般变化,无疑是承认了他君主的身份和表现恭顺之意。
“下去吧!”凤阗摆摆手,身后老者无声退下,只能听见细微的帘子开合相撞的声响。
微风灌入,带着些许燥意,他看着眉头深锁的女子,捧起她的手贴在脸上。
和洛朝不同,凤朝处于南方,哪怕现下已然入秋,却依旧带着夏日的燥热。
暑气总能叫人心燥,现下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她是昏迷着的,只有在这般时候,他才能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思。
“盈儿,余老说得没错,在皇权和你之间,这是大哥尽最大能力达到的平衡!”摩挲着原本能够叫他心安的手,凤阗眼底一片清寒:“不是大哥心狠,而是大哥手下之人说得没错,你很有可能才是真的凤朝帝王。”
“自打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大哥营营汲汲了十数年,一直在为凤子莹所想看到的一切奋斗,可如今,你是帝王,那本宫呢?你将本宫置于何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凤阗咬牙,冷声道:“本宫手中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如万民期盼般一统天下。无数次的噩梦惊醒,无数次的生死一线,直到今日,本宫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渴望能够成为一个万民敬仰的王,可为你要这般?为何?”
“唔……”榻上的人儿安静地梦呓了声,身子一转,对向了他。
“说实话,就算你不是凤朝的王,你也不能清醒,只是现下你有了可疑之处,长公主她若是晓得此事,定然不会放过你,大哥这也是变相地保全了你的性命,这是大哥对你的疼爱,做到这般地步,大哥不曾亏欠于你!”知她听不见,凤阗薄唇轻启,吐露着自己的心声:“盈儿,傻了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凤丞相那般对你,凤子莹从始至终都将你当做棋子利用,就连大哥,也是存了私心的,可你若是回到三岁时的心智,大哥必然如儿时那般待你。”
“如果有来世,盈儿你莫要生在帝王家,依着你的心性,注定活不长!”扣着她的手,凤阗喃声道:“说我自欺欺人也好,往日的情分何尝不牵绊着大哥,那些曾经的所有好,都是真心实意的!”
纵然不愿意承认,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妹妹的行事手腕叫他忌惮,如果她不是重情之人,如果她是天命帝王,如果她知晓了一切真相,他和她之间斗争起来,哪怕他现下局势大好,都极有可能被对方扭转,所以就算只是猜想,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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