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扶着凤盈一路朝偏院走去,白筠瞧着她眉头深锁的模样不由万分忧心。
“无碍!”凤盈摇摇头,微微抬眼瞧着天上黯淡的星。
今夜似要下雨,天上的云垂得极低,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
“小姐要是心情不好,奴婢便去将大少爷请来。”见她怔怔地朝天空伸出手,白筠不免有些糊涂了。
今日表姐白芷的事情已然妥帖,小姐也兴奋得又是比武又是抚琴的,怎人一走了,就如此怅然落寞。
“不必!”凤盈再次摇头,将堪堪伸出的手收回,看着空落落的手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筠静静地侍立在她身边,她不如白芷心思玲珑,不如白芷懂小姐,她现下能做的,便是沉默和陪伴。
“你觉得,本小姐对茜茜如何?”她素来觉得问心无愧,可凤茜一变再变,叫她不由得有些迷惑。
是她的思绪停滞了吗?所以她记忆中的凤茜一直是天真可爱的。
时间当真是一把刃,锋利无比,快速划过之际,留下晃眼的刀光,可刀光之下,人早已被雕刻得面目全非,只是上头的碎屑来不及落下,才会在镜中照出完好的模样。
“小姐对三小姐很好,只是平日里少了些姐妹的交心。”说到这,白筠眼中浮现浅浅笑意:“说句不当说的,白筠很是羡慕三小姐,因为三小姐有小姐这么个姐姐。”
凤盈对至亲的好素来不是嘴上说说,她更多的是付诸行动,只不过她不喜弄那些个矫情的,许多好都是暗地里做的,不曾叫对方知晓。
“那二哥呢,他又对茜茜如何?”她离开洛阳的那些日子,凤茜接触最多的便是二哥凤陟了,二哥的为人他很放心,只是不知他一个大男儿的会不会粗心,哪些地方没有顾及妥帖。
“二少爷对三小姐很好,三小姐在府内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供得好的,三小姐喜欢书籍,那些价值万金的典藏都能毫不含糊地帮她买来。”白筠言罢,眼中满是艳羡:“三小姐也是个知足的,平日里就爱看些诗词,待人也很是友善,小姐这府内兄友妹恭,比别的大宅子要安宁得多了。”
“是啊,兄友妹恭,本小姐当知足的。”凤盈笑笑,语气里有一抹悲凉。
看来闲云说的没错,凤茜陷入她所谓的“前世”里无法自拔了。
“前世”的茜茜因她而死,而“前世”里的慕容南宇没能活着走出柳城,所以她笃定自己救了整个柳城的人,救了她二人,更觉得她亏欠她,因为她前世是因她而死的,今生更是救了她一命。
莫说这“前世”的真实性有待商榷,就算前世真的发生了那些,拖算到今生,难不成要她去偿还?
“小姐……”白筠担忧地看着她,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姐怪的很,原本还意态高昂的,忽的就这么悲凉起来。
“你先下去吧,好久没在院子力走动了,本小姐想要自个在院子里走走。”
轻轻抬了抬手,白筠安静地退了下去。
“时光要是能倒流该多好!”伸手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星,凤盈像是要将星辰拽落,好用那流星达成愿望。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般疲惫,倦怠到想要一睡不醒。
她素来是坦然洒脱的,可现下她必须得虚与委蛇,必须得诡谪周旋,必须得步步为营。
她的对手很强大,是她所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那对手对她了如指掌,那对手与她血脉相通,那对手曾是她至亲之人。
她有一瞬间想要退却,想要抱着那白衣无华的男子质问,大声地咆哮,将腹内不满尽数宣泄,可她不能。
她只是一枚棋子,被至亲握在掌心的棋子,哪有人会去顾及棋子的感受?哪怕大哥再疼惜她,在无上的尊荣面前,他也早已有了选择。
寒风顺着袖口灌入衣襟,那种寒冷,比冬天的冰雪还要透骨,刺痛着她每一寸肌理。
耳畔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唯有这细微的声响能叫她心静下来,叫她不要去堕入无尽的黑暗中。
“凤盈,如果活在昏暗无光处,那你便自己发光吧,虽像不得太阳的明亮灼热,至少也能像蜡烛般,你周身的阴霾只能叫你自己驱散了。”这般言罢,凤盈舒展眉头,足尖一踮原地打了个旋。
“慕容南宇,就让本小姐与你并肩,面对一切的未知吧!”她身边有他,还有他,这样就够了。
想起二人在一起的点滴,凤盈眸中有淡淡柔情。
还好,还好他坚持选择她,还好她最后接受了他,否则现下她依旧被蒙在鼓里,浅笑嫣然,自以为幸福地做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