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咳了四次,命不久矣,所以他才会这般急切,想要快些把一切做好,在他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寻出眉目。
“柳御医!”侯谷兰快步跟了上去,不似往日那般与他并肩而行,而是走在他的右后方,模样很是恭敬。
“你怎么了?”往日她除了对凤盈和慕容南宇有这般态度,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今日却忽然换了个人,叫他好生不习惯。
“谷兰很是敬佩柳御医,柳御医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她心中,男儿要么是六王爷那般睿智,要么是游宏图那般沉稳,除此以外的她都不甚喜欢,且柳宗的温吞和对琴语的死心塌地叫她觉得这男子简直磨叽到了她无法接受的地步。
原本她有些疑惑,小姐那般雷厉的性子为何会与这般温吞的男子成为莫逆之交,哪怕有万般缘由摆在她面前,她亦是不解,如今入了柳城,她才明白了,柳宗和小姐一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正是这么一个温吞的男子,为了他心中的情义,用自己并不健硕的身躯扛起了柳城最重的责任。
“能得到谷兰姑娘的肯定柳宗很高兴!”哪怕他不愿承认,但事实依旧是在凤盈一行出洛阳之前,这个小丫鬟的医术是在他之上的,如今得了她的认可,也就说明他的医术有了进步,叫他如何不去欢喜。
“不不不,是谷兰高兴……”侯谷兰言罢,一拍脑袋,只觉这样说不太对,当下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是柳御医高兴……啊,不……”
“都高兴,行了吧!”对于她抠字眼的莫名纠结,柳宗只觉好笑。
“嗯嗯!”侯谷兰点头如捣蒜,亦步亦趋地跟在柳宗身后,带着些许疑惑道:“柳御医,这瘟病一事的眉目从何而来?”
她自小由嵩山余老带大,却也不通医典上面所书的内容,那些都是余家世代相传的密字,不传外姓人,哪怕她有所耳濡目染,也只是一些浅薄的入门知识。
“南城区内有一人,身体底子还算不错,他是第一批染上瘟病的,但至今只咳了三次,我想可以从他平日的衣食起居入手。”说到这,柳宗眼中溢出些微光亮。
七日了,这是他一人独自应对瘟病的第七日,算不上有大的进展,但终于不再如无头苍蝇那般,终于有了除医典外的突破之处。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待二人回头,便见红棕色大马自身旁越过。
“吁!”马蹄扬起,带起的雪花扬了二人一身。
“盈儿!”
“小姐!”
“你们二人现下要去哪?”半趴在马背上,凤盈朝柳宗丢了条树根。
“这是?”柳宗看着树根上的新泥,再看看凤盈鞋上的泥印,不禁有些费解:“你拿这个作甚?”
将树根置于鼻端嗅了嗅,再扯下一层薄皮放在口中细嚼,柳宗立即认出这是银杏的树根。
“南城内有一男子是第一批染上瘟病的,至今只咳了三次,我去询问了一番,因着他的胃口大,柳城又缺粮,所以他去后山刨过几次树根来煮食。”凤盈言罢,努努嘴:“就是你手中的银杏树树根,除此以外,他为了避免自己与重病者同饮一井水加重病情,平日里喝的水都是煮的雪水!”
“我今日才发现这男子,没想到你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盘问好了!”柳宗温吞罢,扯下一块薄皮,用衣袍拭去上面的新泥,放入口中咀嚼,一面咬着一面轻声道:“还是你有心!”
他终究是没能瞒住她,不然她也不可能一发现有此情况便上山将树根挖来。
“本小姐一直是个有心人!”解下一旁挂着的袋子,凤盈翻身下马,将一袋的银杏树根递上:“多吃点树根,省粮食,好把你那份让给本小姐!”
“你……”柳宗有些啼笑皆非。
这女子当真害怕煽情,他不过是心生感动,想说些温情的话,就这么被她给扼杀在摇篮里。
“本小姐怎么了?”凤盈挑眉,上下扫视他一番,而后学着他的语气温吞道:“你生得人高马大的,本小姐年幼,尚在长身体,你就不能让点粮食给本小姐?”
“不能让,凤盈你都快肿了!”长眉一扬,柳宗不客气地学起了凤盈的语调:“你也不怕长胖了没人要!”
“柳宗,几日不见你胆子肥了是吧!”眼一瞪,威胁之意浓浓。
“盈儿,我当真是为你好,你瞧瞧自己,性子上哪点像女的了?别一时贪嘴,把这副好皮囊给毁了,那当真只能……”柳宗止住声音,凑近她道:“那当真只能靠是否来葵水辨别你的女儿身了!”
“好你个柳宗,皮痒了是吧!”凤盈说着,上手就去揍他。
见凤盈就这帮动了手,侯谷兰愣在原地,但瞧见二人面上的笑后不由得咧嘴。
师父说,男女间的情无外乎亲情和爱情,男女间是没有友情的,可小姐和柳宗难道不是友情吗?他们之间的关系那般纯粹,纯粹得叫人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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