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柳城街道上,柳宗亦步亦趋地跟在游方鬼医身后,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簿子,拧眉思索着该如何落笔。
没头绪,这医典怎么瞧都毫无头绪!
“柳御医!”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柳宗往前跨出的脚来不及收回,脑袋一下撞在柱子上。
“咚”地一声闷响,柳宗抱头,清秀的面容有些微扭曲。
“柳御医没事吧?”现在正是查看各家病情的时候,他却依旧抱着那本医典不放,一边看书一边走路,活像一个书呆子。
“我想到了,义父,我想到了!”顾不得脑袋上的疼,柳宗眼中迸发出奕奕神采,平日里不紧不慢的语调变得急切。
他疾步上前走到鬼老身旁,一撩衣袍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是否有脏物。
“哦,想到了什么?”见他这般急切的模样,鬼老亦被感染了,当下俯下身子瞧着他,静待下文。
“千虎大人从嵩山带回的是反骨草,也就说明反骨草是必不可缺的一味药,义父你瞧!”指着医典上一个扭曲难懂的字,柳宗兴奋道:“反骨草有治头痛之效,义父您看,这个字是不是像一人以手抱头?”
“诶!”鬼老定睛一看,当下也面露兴奋之色:“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几分像!”
“是吧,按着这思路顺下去,这个是鹿鞭,这个是蛇胆,这个是灵芝!”柳宗越说越激昂,同时手上不断动作着,在旁边打上标注。
“爷,您看这……”眼看两人就这么在街上坐了下来,千龙看看唇角带笑的慕容南宇,不确定道:“爷,我们还去西城区查看病情吗?”
“上城楼看看吧!”两个柳城内医术最好的人不在,他们这些医术一般的人去了也没用,不如上城楼看看,与慕容南朝打个照面。
“是!”扶着眼裹白绫的男子,千龙小步踏上台阶。
站在城楼之上,呼啸的西北风没了阻碍,放肆地挂过他的脸,将银色衣决带起。
城楼之下,离柳城只有一里远的慕容南朝抬头看着仿若眼盲的男子,眼中闪过邪色,开口挑衅道:“六皇弟在柳城内过得可还好?”
“劳三皇兄挂心,一切安好!”虽然白绫将他的眼裹着,但慕容南宇能瞧见对方隐约的轮廓,且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此刻的神色和心思。
“听闻柳城内的瘟病越发不受控制,六皇弟现下可好?没有叫人传染了吧!”慕容南朝言罢,忽的低低笑了起来:“本王倒是忘了,六皇弟将柳城分了城区,必然在北城区内安然无恙地静卧。”
他话里有话,明面上是兄弟间的关切,实则暗指他在柳城内不作为,明哲保身,这才没有染上瘟病。
“三王爷,你……咳咳!”千龙剧烈地咳了起来,面上泛出不自然的潮红。
“千龙护卫染上瘟病了?”慕容南朝故作不明,但心中却满是得意。
他不染上瘟病又如何,就算他能活着从柳城出来,那也是损失惨重,千龙可是他最得力的下属,死了一个千龙,无异于断了他一条胳膊。
“六皇弟,染上瘟病之人就该安置在南城区,在柳城内胡乱走动,极有可能传染给别人!”慕容南朝的话无疑是在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味明显,叫人听了不由得咬牙。
城外的大臣听得青筋直冒,城楼上的男子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唇角微微扬起,像戏台下看热闹的看客,而慕容南朝不过是戏台上唱独角的戏子。
慕容南朝无疑是痛恨慕容南宇的,痛恨他的优秀,痛恨他明面上的不争,更痛恨他那副淡然的模样,叫他恨不得跃上城楼撕破他的假面。
然慕容南朝跳不上去,而城楼上之人的假面也不会脱落,他就这么淡淡地笑着,在对方几近爆发之际淡淡道:“三皇兄挂心得为时过晚,本王已经染上瘟病了!”
他声音不大,低醇悦耳,超脱淡然,仿佛口中所言的关乎生死之事发生在他人身上。
“六王爷!”城下大臣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城楼之上那飘飘如仙的男子。
“六王爷缘何染上瘟病?”那人紧张问罢,忽觉自己所言纯属废话。六王爷处在那瘟病肆虐的城内,又有条不絮地将一切指挥好,若不是亲力亲为,如何能做得如此妥帖。
“染上便是染上了!”慕容南宇并无说自己深入安抚染病之人一事,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说得越多,越破坏那些大臣的好感,此时的他当是一个无欲无求,一心为黎民百姓的将死之人。
“六王爷……”
“六皇弟既染了瘟病,就不该站在风口处,这样极易将瘟病传染他人!”知他打的什么心思,慕容南朝不由得恼了。
gu903();当真是只老狐狸,先前将病重一事瞒得这般紧,现下皇上派御医前来,他便将事情抖出,明摆着是要搏得臣民爱戴,不得不说,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