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顾大夫已经走了!”白芷拿着药方踱入房内,轻轻握住凤盈的手,面上露出沉静的笑:“小姐可要歇会儿?如今二少爷那边事多,府内事宜全靠你一人撑着,小姐千万别累垮了!”
“白芷!”她的回来让凤盈眼前一亮,然而须臾便暗了下来。单手环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腰际,闷闷道:“白芷你说,本小姐身边人怎就不得安生呢?”
反握住白芷的手,凤盈惫态尽显:“本小姐的大丫鬟,本小姐的至交好友,一个个的,都叫本小姐牵累了!”
“小姐……”轻拍着她的背脊,白芷眼底尽是柔软。
她就这么静静陪着她,任屋外光晕变幻,时光流转,直至怀中人儿呼吸浅浅,昏昏睡去。
洛阳的牡丹开得极好,娇艳欲滴,艳绝后宫。
凤盈身边没有宫女太监跟随,一身金缕衣在花丛中穿行。她随手折下一朵牡丹,置于鼻端轻嗅,而后丢弃,不带一丝不舍。
她讨厌牡丹,这富贵的花会让她想起这座皇宫,想起她也被锁在金丝笼中。
“不喜欢?”一双长臂将她环住,紧紧箍在怀中,男子枕着她的肩,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廓处,喷薄出一股暖气:“你若不喜欢牡丹,朕便命人将它铲去,改种你喜欢的!”
“牡丹是洛朝盛世的象征,盈儿有怎会不喜?”压下眼底的不耐,凤盈轻轻转身,唇角挂着虚伪的假笑:“只是方才那花上生了虫,看着着实叫人厌恶。”
生虫?慕容南宇眼角余光瞥向地上娇嫩的花儿,朵朵花瓣精致地重叠着,根本没有一丝虫洞。虽然明知她说的是假的,他依然顺着她的话接道:“手可有被毛虫扎到?给朕瞧瞧!”
执起她的柔荑,翻查摩挲着,温柔得像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有劳皇上挂心了,凤盈无碍!”凤盈将手抽回,不达眼底的笑让她看起来遥远而又疏离。
“盈儿……”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慕容南宇语气中带着伤痛:“你就不能忘了他吗?你的眼底就不能容下朕一分吗?”
哪怕在这万花潋滟的日子里,她的眼底依旧是一片萧条,清冷得没有生机,仿佛在他铁骑踏入宫闱的那一刻,就把她眼底的繁华踩死于马下。
他语气中的隐忍叫她心口抽疼,铁壁的禁锢更是让她难以喘息。凤盈面上血色渐渐褪去,却没发出一声哼,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感受他身上散发的热气。
得不到她的回应,慕容南宇的眸中染上疯狂。他的吻落到她的眉,她的眼,而后是她的唇,一寸寸侵蚀着她。
“盈儿,你就不能看看朕吗?”他的声音里有哀求,面上的痛苦清晰地映入她清冷的眸中。
她眼睑颤了颤,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底似有积雪在融化:“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天下万千女子眼底都有您,至于盈儿的眼底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吧!”
“然弱水三千,朕只要你这一瓢。”慕容南宇的神色无比认真。
“皇上确定只要盈儿一人?”她笑,轻轻浅浅的,落在他眼中却灿若霞光。
不待他点头,凤盈踮脚,吻住他的唇。
逼宫谋反即将开始,只要她能拖住他,一切就能如预料中进行。
忽的,画面一转,从后花园变为辉煌的大殿。地上满是尸体,断臂残骸,鲜血将偌大的宫殿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凤盈只见慕容南宇眼神无比痛苦地看着她,面上带着平日里对她的温柔笑意,手上拿着一柄锋利的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盈儿,你就那么希望朕死吗?”
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如同羽毛,轻轻划过她的心。不同的是,这羽毛上长满倒刺,将她刮得鲜血淋淋。
“……”凤盈嚅了嚅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只能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他的脖颈一点一点渗出血来,像画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红得艳丽,红得妖娆,红得……叫她心痛。
“柳宗!”凤盈轻声呢喃着,小手紧紧抓住什么柔软的东西,呓语道:“对不起!是我迁累你了,对不起……”
昏暗中,白芷垂眸,就见怀中人儿表情痛苦,像堕入了无边梦魇中。
“啊!”凤盈猛然惊醒,不过是短暂的休眠,她却如同从水中捞出般,汗湿了满头。
“小姐怎么了?”白芷伸手抹去她额际上的汗,见她神色如此痛苦,不免心疼道:“小姐噩梦了?”
“很可怕的噩梦!”双手捂面,凤盈僵直着身子,不让自己悲勃,不让自己颤抖。
“那只是梦罢了……”白芷柔声安慰。这般无助的凤盈,是他不曾见过的,只怕不只是噩梦那般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