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只有嵩山余老一人会?游弘图手渐渐松开,看向侯谷兰的眼神带着探寻,似等待她再说一遍,好证明他方才出现了幻听。
“游弘图……”侯谷兰伸手,方触及他的衣袖,游弘图便猛然拂袖,抓起车上属于他和凤盈的包袱,扯断束缚白马的绳子,扬鞭离去。
“游弘图!”她追了出去,只见那浅灰色的衣裳在夜色中渐渐消失。
“游弘图!”泪水在脸上泛滥成灾,她顾不得车上还有一个俘虏,弄断束缚着另一匹马的绳索,奋尽全力去追赶游弘图。
他误会了,她晓得他误会了,他一定怀疑她是奸细,怀疑这一切都是她和师父窜通好的,一定是。
听到身后远远传来声音,游弘图蹙眉,但手中长鞭挥舞的动作不曾减慢,循着可能的蛛丝马迹,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天渐渐亮起,东方泛着鱼肚白,象征着全新一天的开始。
游弘图红着眼,在一株老槐树上找到一个新鲜的泥鞋印,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寻对了方向,没有白白浪费五个时辰。
倏地站起,脑袋一阵晕眩,他身子一个不稳向后摔去,在空中踢了脚树干,向后空翻,落地堪堪稳住身形。他已两日没合眼,赶路、杀贼、追踪,每一件事都在透支着他的体力和精力,如今怕是难以继续追踪。
揉搓着手中新泥,举目看向未知的前方,只是短暂的犹豫,他再次起身赶路。
师父说过,洛阳天降祥瑞,有凤来仪,洛朝必然因一个女子改变现状。
那是师父五年前说过的话,后来匈奴几乎打到洛阳,被凤盈引至城下击杀。她是洛朝有史以来的第二个女将军,百战百胜,攻无不克,战术刁钻古怪,挂帅短短一年多就将匈奴打回西北边塞,而后镇守北疆,保一方平安,使洛朝得以复兴。
这么一个奇女子,他相信师父口中的祥瑞就是凤盈,除了她,他找不出第二个配得上“天降祥瑞”四字的女子。
现如今,他要尽全力护她周全,为了他的宏图大展,更为这洛朝百姓。
箫声如朱玉散落,脆声四起,忽的由缓转急,似浪涛澎湃,将人卷入其中浮沉。
凤盈循着箫声前行,眸光空洞无神,好似叫人摄取了魂魄。连续数个时辰施展轻功,她身上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脚每踏上一根枝干,就在那枝干上留下几处淡淡的水渍。但她像没了知觉,纵然身体未愈,如今又疲惫到嘴唇发白,仍旧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往北偏东方向行了不知多远,原本游弘图骑行的白马早已被累垮,他只能使用轻功赶路,脑袋晕眩更甚。
过了一个小树林,游弘图瞧见有人牵着一匹汗血宝马,此时正悉心给宝马喂养草料。他飞速上前,将饲主踹开,一把夺下缰绳,随即翻身上马,疾驰离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转瞬间就将宝马骑出数十丈。饲主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哪里还见宝马踪影,当下气得直跳脚,呼喝着随身侍卫去追击抢马。
“驾!”夹紧马腹,游弘图紧抱着马脖子,极力克制体力透支的晕眩感。
凤盈轻功比他要好,他不知她如今到了哪里,现在又是否落在奸人之手,他只能不断加快速度,争取时间。他争取到越多的时间,她安全的可能就越高。
耳畔风呼呼掠过,速度快得惊人,他用尽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两侧,终于看到一只落在路边的绣鞋。循着绣鞋所对的方向望去,是一片茂密的林子,四季常青的松柏将参道掩盖,叫人看不清里面一切。
翻身下马,踏入林子,耳畔是骇人的狼嚎声。
这个林子里怎会有狼?游弘图心下错愕,迎面一只立起来有成年男子高的灰狼扑来,他挥拳直击狼脸,骨头错位声响起,那狼被一拳打趴。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倩影,月黄色的衣角,蓝色的裙摆,赫然就是凤盈无疑,他欣喜上前,忽的从侧面蹿出一只灰狼。
倾身避开,回拳击向灰狼胸腔,灰狼倒地呜咽着,痛苦蹬腿,挣扎。
不待他有丝毫放松,昏暗的林子里亮起一道道绿光,无数灰狼在为首一只半人高的头狼带领下,涎着唾沫,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和低嚎,像在警告来人,若想入侵,首先得过了狼群的关。
游弘图后退一步,紧了紧拳头,从包袱中掏出周身满是钉刺的铁掌套,将掌套套入手中。他丢掉负累的包袱,右脚在地上划出半圆,摆开架势。
“嗷!”似感受到他的战斗敌意,头狼仰头长号,众狼将他围住,群起而攻。
踏着弯弯曲曲的参道,凤盈麻木地走着,全然感觉不到掉了绣鞋的脚被石子咯着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