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腰扭动,大红色的水袖如红云变幻,时卷时舒,转、甩、开、合、拧、圆、曲,动作行云流水,似立于旷野辽源,似策马奔腾,似极荒之地绽放红莲,灼而不妖。
魅莲以左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束发长带散去,三千青丝如墨披散。
忽然,她一跃而起,玉足勾起白瓷酒杯。那杯在空中旋了数十圈,杯口渐渐倾斜,水袖自手中飞去,铺叠垂落,她握住白瓷酒杯,柳腰下伏,将酒一饮而尽,曲声随之落下。
一曲《醉逍遥》,被七弦琴谱写得荡气回肠,被水袖舞得如梦似幻。眼前似有画面展开,红衣女子策马崩腾,举酒畅饮,好不逍遥快活。
陈旭看得痴了,眸光随着垂落的水袖低垂,直至落地,仍未回过神来。
直起腰身,魅莲美眸流转,浅笑着看向凤盈。
“好!”凤盈抚掌,站起托着她的手,将她扶下酒桌。
“多谢公子!”魅莲福身,心中对凤盈好感更甚。她在倚红楼待了这么些年,只遇到过调戏和嘲弄,哪有贵公子的这般礼遇。
“舞是好舞,曲也是好曲,不过……”对上她略显期待的目光,凤盈敛眸低笑:“姑娘莫要如此目光灼灼,今日风某只能为姑娘解一惑。”
听得二人对话,陈旭缓过神来,心中不免对凤盈敬佩更甚。
今日他若是个姑娘,遇上扮作男相的元帅,怕是得拜倒在她的翩翩风度下。好在她没生成相府公子,不然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
“风公子……”轻咬薄唇,魅莲欲语还休。
“风公子……”放软拖长了尾调,霜娘摇曳风姿,缓步踱入,绣帕在空中一甩,嗔道:“霜娘都将头牌献出了,风公子竟这般吝啬,都不愿开金口点评一二。”
“风某这不是怕把肚子里那几两墨卖弄完了,下回来就不得听此妙音,赏此妙舞。”单手撑着额际,凤盈拿眼看向霜娘身后抱琴不语的女子。
她与魅莲像是两种极端,魅莲眉目间清丽脱俗,身形妖娆,但她却是面容妖媚,体态臃肿。
“风公子说笑了,能得公子青眼,霜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将公子拒之门外!”霜娘娇笑着,扑过多脂粉的脸“簌簌”往下掉渣。
“哦?”凤盈扬了扬眉角:“妈妈此话可当真?”
“当真,我霜娘说话素来算数!”
“如此甚好!”指尖轻扣桌面,凤盈眸光落在魅莲脚踝:“西域舞姬脚踝常配银铃,且只有领舞带的是桃心铃。”
言罢看向白嫩玉足,又道:“西域女子多比洛朝女子高大,脚亦然,故而追求女子三寸金莲为美,水袖薄纱只有掌足女子可穿,某些特定的舞蹈也只有掌足女子可学。”
“此西域风俗不曾外传,公子如何得知?”魅莲讶然,不由上下仔细打量凤盈,越看,越觉得眼熟得很。
“风某好游玩寻乐,这风俗乃多年前听一舞姬所言。”
“公子观察入微,霜娘佩服,佩服!”手抬高,两臂弯起,忽的垂下,霜娘福了福身。
凤盈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看向抱琴的女子。
这倚红楼不简单啊!霜娘不出意料的话是江湖中人,所以不似别的老鸨那般见钱眼开。魅莲是苛刻训练出来的高等西域舞姬,别说在这没啥名气的倚红楼做头牌,就是去宝翠楼也是要被力捧的。至于那抱琴的女子,她的琴声荡气回肠,低垂的眉眼看似柔顺,却遗露锐光,不是从过军就是江湖中人。
“方才琴悦听风公子似对舞、曲颇有见解,不知风公子可否指教一二?”抱琴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暗哑,像嗓子里卡了沙粒。
“曲是好曲,舞是好舞,琴悦姑娘豪情万丈,可惜魅莲姑娘只领略了琴悦姑娘豪情中的皮毛。”
话落,琴悦抬眸,第一次正眼打量凤盈。
身高六尺有余,眉飞入鬓,英气勃发,像极了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她衣裳宽袖上绣有翠竹,大掌纹路清晰细腻,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可她身上却有那么一股子统帅千军将领才有的霸气,叫人无法忽视。
“难怪妈妈大加赞扬,公子真真是难得的风雅之士!”琴悦勾唇浅笑,狐狸眼中流转的波光酥媚入骨。
见她如此,霜娘颇为诧异,正欲开口与凤盈详谈,就听得一旁默不作声的陈旭道:“风公子,时候不早了,在下家中尚有要事,现行告辞!”
凤盈扭头看向他,只见他脸颊通红,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际滚落,仿佛三伏天在校场上刚操练完。
“你怎么了?”这是明知故问,打从霜娘朝她甩帕子那一刻,她就晓得帕中香粉其实是催情药。
gu903();“在下热得慌,大概是方才淋雨发烧了!”陈旭嗓子哑得厉害,身上燥热难耐,似处火海之中,急于寻求一抹清凉来缓解,来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