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抱着哭闹不止的熹儿与一位婢女一同走了进来,看着阴沉着脸的卫衍战战兢兢道:“卫将军小王爷一直哭,我实在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抱他过来让他看看王爷。”
奶娘似乎也知道卫衍原本便不算太喜欢这个孩子,生怕惹得他不快般,说完又立刻解释道:“是这样的,小王爷以往就与王爷亲,每日王爷抱他的时候他最乖,这几日王爷病了都没抱过他,他也许是察觉到了。虽然小王爷还小,但往往小孩是最敏感的”
卫衍这才将视线移到熹儿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查看邢辰修替他生的这个孩子,许是哭得久了,熹儿现在整张脸涨得通红,成串的眼泪随着哭声从眼角冒出来,看起来格外狼狈。
婢女拿着软绸,不断给他擦拭着小脸,可不管怎么擦,怎么哄,他就是执着地哇哇哭着,不见丝毫要停的迹象。
杨芸菲说熹儿与卫衍幼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此时卫衍看去,却觉他那双眼像极了邢辰修,片刻犹豫后,卫衍朝奶娘伸了手:“我来抱吧。”
“啊”奶娘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卫衍说了什么,赶紧小心地将熹儿递过去。
卫衍双手接过孩子,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听熹儿“哇”的一声,更用力地哭起来。
“他这是不想让我抱”卫衍询问的眼神飘到了奶娘那里。
奶娘原本还有些惊喜于卫衍的转变,闻言立刻摆手:“不不不,小王爷也是您的孩子,怎么会不想让您抱呢,是您抱得小王爷不舒服了。”
卫衍前十几年都在镇守边关,自然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才这般大的孩子,让他舞刀弄剑简单,这让他抱孩子却是难倒了他,一时僵着身子,显得有些无措,好在奶娘十分有经验,认真说明一番后,总算让他学会了正确姿势。
说来也怪,刚刚还哭闹不止的熹儿在被卫衍抱好后竟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是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气来,抽噎间从小鼻子里挤出了一个泡泡,他似乎是觉得难受,头一扭就擦在了卫衍的袖口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三人都愣住了,奶娘率先回过神,急道:“卫将军,小王爷他还小实在是”
“无妨。”卫衍单手托抱着熹儿,另一手从婢女手中接过那帕子,有些别扭地在熹儿脸上擦了擦。
这是他与邢辰修的孩子
卫衍脑中忽然闪过了这个念头,神色不由柔和了几分,也顾不上一旁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奶娘与婢女,抱着熹儿走回床旁。
“子穆你看,熹儿都想你了呢。”卫衍声音极小,似乎像是怕惊扰到眼前人般。
明明是邢辰修当初不惜性命也要生下的孩子,如今他却连睁眼看看都吝啬。
这些天卫衍也已经试过了各种方法,如今实在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醒来,他半跪在床前,将熹儿小小的手放进邢辰修手心里,自己又用大掌将他们的手包裹住:“子穆,你醒来吧,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这样的场景让奶娘与那跟来的婢女都忍不住红了眼:“王爷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卫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又看了床上的男人一会儿,待到怀中的熹儿开始不安地扭动身子,他才站起身,将孩子重新交到奶娘手中。
奶娘接过熹儿,看着卫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将军,小王爷若是又哭了,我能否再抱他过来他好像也特别喜欢将军您呢。”
之前卫衍与熹儿接触甚少,更是一次也未抱过他,熹儿却像是认得卫衍是他另一位父亲一般,与邢辰修相似的一双丹凤眼总盯着卫衍看,被抱着时也不哭不闹,格外乖巧。
“嗯。”这次卫衍没再有任何地犹豫,点头后停顿了片刻,又道,“熹儿也该休息了,你们先带他回屋去睡吧,出去时交代一声,就说我今日实在累了,晚饭不需要送到屋里,让他们别来打扰。”
奶娘应了,与那婢女欠了欠身,很快离开,待出了房门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卫将军对熹儿,也并非他表现出的那般漠不在意。
而此时屋内,卫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从哪摸出一粒药丸来,甚至没费心去倒杯水,就那么干咽入腹中,半晌,他放下手,几日来第一次除去身上的衣物,掀开薄衾躺到邢辰修身侧,将人结实地搂入怀中。
华辛的话不断在脑中回响,也不知怎么的,卫衍想起了在边境军营中的那段日子,想起初见时的惊艳,想起相处时的愉悦,想起心意相通时的激动。
他曾经格外感谢上苍将邢辰修带到了自己身边,可今时今日却又忍不住去想,若两人不曾遇见又会如何
邢辰修依旧会是高高在上的辅政王爷,也许会娶一个重臣之女为妻,又或者遇到另一个待他极好之人,互相珍重地过完一生。
可无论如何,必定不会受那十月怀胎之苦,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产子,更不会此时躺在这里不愿醒来。
其实卫衍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愿邢辰修为他吃一点苦受一点伤,可最终伤害对方的却偏偏总是他。
若可以选择,他愿意用自己余下所有的寿命,换邢辰修平安喜乐。
可在邢辰修面前,他似乎总是无权选择的那一方
回过神时,卫衍脸颊已经湿了一片,他也懒得去管,只用已经满是胡渣的下巴蹭了蹭邢辰修的肩头,哽着声道:“你不愿醒来,是因为已经不愿见到我了吗”
“是我做得不够好。”
他又道:“子穆,我很害怕。”
从初一那日,知道邢辰修动了怀孕生子的念头,到在卫林口中知晓邢辰修背着他竟是已经怀胎数月,再到那日赶回府见到已经服下麻沸散的对方,甚至是人人都说十分重要的产后这一个月,他一直都在害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啊,现在我们扯平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怪你为了我伤害自己的身体。”若是此时有第三人在场,必定会被这一幕惊得毛骨悚然,卫衍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嘴角挂着血丝,但他又是十分轻松地笑着:“听你师兄说,这毒从发作到身亡正好需要一日,中途还能因为疼痛时刻保持意识清醒,是不是很不错”
“若你醒不来,就让我陪你一道走吧”
说完卫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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