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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后头望去,可山路崎岖,护送的队伍又长,视线所及处,根本看不到太后所乘马车。

太后并非邢辰修生母,但自幼待他不薄,他因为怕对方知道自己计划后会出面阻止,所以一直瞒着中毒之事的始末,这一瞒就是十三年。

圣上继位后,太后没少向圣上打听他的病情,也曾几次劝圣上下旨为他到民间寻名医医治,只是他与圣上所谋划之事未成,便只能暂时先敷衍太后。

此时终于褪去了伪装,他也终于可以坦然面对太后的关切,思及此,邢辰修重新上了马,匆匆交代道:“卓影,你与卫林将军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阿衍,你随我去见母后。”

邢辰修说完也顾不得身后听到“卓影”二字的卫林有多诧异,策马带着卫衍便往队伍后头奔去。

而另一头,听了下人禀报的太后也已经下了马车,远远地看着那两匹马朝这头奔来。

待邢辰修奔至车前,太后的眼圈早已经泛红,邢辰修下了马,一撩袍便跪在了她面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在他身后卫衍也跟着跪地道:“末将卫衍,给太后请安。”

“修儿,你的病好了快起来让哀家看看。”太后拿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仿佛还有些难以置信般上前拉着邢辰修的手,“牧儿说你在王府养病,你这你们这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哀家”

“此事日后我必定与圣上一同细细向母后说明。”邢辰修顿了顿,引着太后看向仍跪着地上的卫衍,“母后,这是镇北将军卫衍,刚在边关击败了苍川军,得胜归来。”

太后刚刚一心都在邢辰修身上,听他这么说才注意到卫衍,立刻道:“镇北将军快快起来吧,哀家许久未见王爷,心情难免有些激动,让你见笑了。哀家早便听过镇北将军威名,如今一见果然威猛过人,真是虎父无犬子。”

“多谢太后夸奖。”卫衍原本只知邢辰修生母已逝,却不知他与当今太后竟如此亲厚,心中不免也有些忐忑。

不知面前这位和蔼的太后,若是知道了两人间的关系,又会是怎样。

“修儿,你老实告诉哀家,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太后不傻,她也信他们兄弟间不会起嫌隙,那么必定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邢辰修这时恢复,又带了兵回来,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宫里出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圣上想稳定朝野,清剿乱党,母后不必担心。若您在宫中,反倒让儿臣与圣上无法安心,不如母后还是按原本的行程,去上清寺祈福,待处理完这些事,儿臣再派人接母后回来。”现在宫内情形邢辰修不清楚,也断不可能真告诉太后,他只得尽量显得不那么着急地先哄着太后。

“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真当哀家老糊涂了”太后却是不信他这套说辞,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哀家也知道现在回去只会给你们添乱,现在看到你没事,哀家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让哀家继续往上清寺也可以,你把护国将军及那些兵马都带回去,连镇北军都搬回来了,你们现下必然比哀家更需要用人,哀家一个老太婆没什么人惦记。”

太后生在江南,骨子里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体贴,但同时她也十分固执,否则当初也不会宁可被浸猪笼,也不肯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此时邢辰修也知没有别的办法,加上他心中清楚,若真打起来他们确实需要人。

最终他没再推辞,安排好护送太后的人手后,不敢再耽搁,带着卫林等人继续上路。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黄昏时一行人恰巧在一段相对崎岖的道路上,并不适扎营,入夜后他们便又向前行进了一段。

借着休息,邢辰修与卓影、卫林讨论之后从哪道城门入銮城,若叛军已经封城又该如何应对,正说着就见去探路的卫衍策马返回,行至邢辰修身前,跪地道:“启禀王爷,西南方向五里有一处适宜扎营。”

邢辰修眯眼看着恭敬地跪在身前的卫衍,自打他袒露身份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疏远,他一时有些难以习惯,但碍于卫林在场,只是握紧了拳,并未就此说什么:“事不宜迟,现在便出发吧。”

大军又往西南方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邢辰修与几人商量过后下令:“今夜大家好好休息,明早迟一个时辰出发,夜间不再休息,连夜入銮城。”

众人心中都明白,若叛军围城,意味着明晚便是大战了。

营帐支好后,邢辰修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卫衍的身影,另一头刚巡视回来的卫衍也恰好看过来,两人视线隔空相遇,卫衍很快上前,行了礼:“王爷找末将”

刚刚在卫林面前,邢辰修只当他怕被父亲责备才如此,可此时卫林并不在附近,邢辰修死死地瞪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这是做什么”

卫衍没起身也没解释,依旧直挺挺跪着。

“卫衍,你这是迫不及待在与我拉开距离吗”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仿佛轰然崩塌,邢辰修闭了闭眼,轻声问道,“是怕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无论在镇北军中还是这一路,邢辰修从不避讳与卫衍的亲昵,他本就不在乎旁人眼光,在他看来,既然选择在一起,就完全没必要躲躲藏藏,未来两人的生命里皆只会有彼此,世人也必然会知晓两人的关系。

可卫衍显然不这么认为,邢辰修不懂他这一刻的疏远,是单纯暂时不想让卫林知晓,还是代表了一种无声的选择,要与他就此划清界限。

卫衍依旧沉默,邢辰修只最后问了一句:“那么今夜,你必定也不会与我同住了吧”

“王爷好好休息,末将今夜与父亲同住便可。”

“好,卫衍,这就是你说的不离不弃,这就是你说的并肩作战,真是好样的”邢辰修气狠了,竟就这样独自笑了起来,笑得连身形都有些不稳。

那笑看在卫衍眼中却是心头一颤,他急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想去扶对方:“子穆”

邢辰修却是直接伸手挥开了他的手,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帐。

留下卫衍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这么做邢辰修必然要生气,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气成这样。

刚刚卫林找他谈了谈,倒不是看出两人间的异样,只是单纯提醒儿子与邢辰修相处时该更注意些规矩。

卓影已经将圣上的打算毫无保留地说予卫林,卫林惊诧之余,更加认清了眼前这位永安王的尊贵,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件卫衍沿路都未曾想过的事。

若他们来不及赶上叛乱,若圣上真有个三长两短,邢辰修便是即将继位的新帝。

卫林意在提醒他不要仗着在镇北军中两人关系好便不注意,无意间得罪了这位王爷,可卫衍想的却是,若邢辰修真登那帝位,一言一行便都将会入载史册供后人评鉴。

军中数万眼睛盯看着,两人间的亲昵,又或者说,两人间的这种关系,是否会给对方带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