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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当年卫林的老部下,名唤赵连济,虽然现在军中卫衍的职位更高,但依旧将他当作长辈看待,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安慰道:“您不必担心,虽然不敢说他没有半点隐瞒,但至少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没有恶意。”

卫衍十多岁便随父亲出征,杀敌数以万计,也几次身陷危险,九死一生,他自认对杀意有着较常人更高的警觉性,而在陈子穆身上,他没有感受到分毫。

赵连济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卫衍都一一礼貌地挡了回去,到后来反倒是赵连济被说服了,毕竟卫衍这旧疾他的确束手无策,江湖上医术高明的神医不少,若这人是真有这方面才能,能医治好这卫衍,自然再好不过。

加上那药方他也看了,确实没什么问题,见卫衍坚持,赵连济也不再阻止。

卫衍拿着针袋回到营帐时,赵连济已经被他劝回了医帐,见他一个人回来,陈子穆起身问道:“将军怎么让军医回去了”

“嗯,你还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将军不用让军医在旁看着吗”陈子穆面色复杂,“您未免太过轻信于人,大战在即,苍川也有可能会派人混入军营,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卫衍闻言笑出了声:“你这是在怪我信任你吗”

“不用想那么多,我信你,不代表我会信任何人,我选择信任我想信任的人,若真信错了,我愿意承担后果。”

陈子穆微微低头,自觉当不起这句相信,他虽不是来害卫衍的,混入军帐的目的却是不单纯。

卫衍以为对方还在纠结信任与否这件事,将手上的针带递给他道:“不是要给我针灸吗时候不早了,开始吧。”

陈子穆回神,抬手指了指卫衍身后,“请将军脱去衣裤,趴卧到床榻上。”

待卫衍走到床边,陈子穆似乎是想起什么,走到营帐口对外头守着的卫兵请求了几句,不一会儿就端回一个还未点燃的炭盆摆在床尾。

卫衍此时已经褪去了衣衫,浑身上下只余下一件亵裤,陈子穆半蹲在炭盆旁点火,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古铜色的精壮身躯,手一抖,火折子差点整个落入盆中。

第6章诊治

他移开了目光,淡淡地出声提醒道:“岁暮天寒,将军还是先将棉衾盖好,待我生火后再替您施针。”

原来点这火盆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凉,卫衍拉过一旁的棉衾盖上,连自己都没发现嘴角不知何时已经上扬。

陈子穆显然不擅长做这事,火折点了几次也没将木炭点燃,但他极其认真地尝试着,从卫衍的角度能隐隐看到他眼中倒影着的火苗,明明是极畏寒的体质,此时因为太过专注,白皙的颈子上甚至冒了些许汗珠。

外头下着大雨,一时间找不到干燥的木材引火,卫兵听说是将军要用,便立即到伙房取了些现成的炭块来。

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点火。

卫衍看了一会儿,掀开棉衾迈下床榻,也不介意自己光\\裸着的上半身,径直走到他身旁蹲下,“我来吧,你去看看军医拿来的银针是否合用。”

确实拿这炭盆没有办法的陈子穆,只得让了位置,将火折交给卫衍。

只见卫衍用木炭架起了一块空间,将火折放进中间镂空的位置,上头搁置了一小块木炭,没多久,木炭底部便开始微微发红。

他小心地将火折取出盖上盖子,“好了。”

陈子穆原本以为卫衍与他差不多,这种事平时该是都有人负责的,没想到对方这样熟练就烧燃了炭火,弄得他有几分窘迫,又等了等才拿着针袋回到床边。

卫衍此时已经自觉地又重新在床上趴好,露出整个背部。

离得近了,陈子穆才发现在卫衍宽厚的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伤痕,其中一条刀痕跨过半个背部,虽然早已经愈合,那凹凸不平的疤痕看起来依旧让人发憷,可以想象当初受伤时是怎样的凶险。

对于这个镇北大将军,其实朝中许多人并不了解,卫衍得封时两国已经停战,虽然他一直镇守北方,维护着边境的安定,也曾带兵支援附近的府都平过匪乱,但和平年代到底无法建立太过显赫的战功。

众人便总当他是依靠着父亲的威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每每谈及,语气中多有不屑。

包括陈子穆自己,在来这军营前,他知道卫林战功赫赫,知道卫家护国忠心不二,唯独没有想到,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卫衍,有着丝毫不输于父亲的铮铮铁骨。

以他这些日子在军中所见所闻,那些将领、兵士对待卫衍的尊重和敬畏,绝不是一个依靠父亲上位的官家子弟能得到的。

那是日积月累下的,属于卫衍自己的威仪。

他不是没有战功,只是年少那些出生入死拼出来的成绩,都被隐含在了卫林的光辉之下。他只是太过低调,数年如一日地坚守这边疆,不请功,不争名,真正称得上是国家栋梁。

陈子穆站到身后一直没有动作,卫衍想到什么,有些歉意地开口道:“抱歉,我忘记了背后的伤痕有些可怕,吓到你了吧”

陈子穆微微摇头,摇罢才想起此时趴俯在床上的卫衍看不到他的动作,又出声补充,“这些不是伤痕,是看不见的围墙,护住冉郢的子民不受外敌入侵,又怎会可怕。”

卫衍才想起自己不久前对他说过的话,没料竟被记下了,又举一反三地说与他。

陈子穆说完没再耽搁,开始为卫衍施针,偶尔为确认穴位用手抚过背部,肌肤接触间,两人心中都划过异样感,但也都极力掩饰着。

他下针很快,没多久,卫衍的背部及双腿的穴位上已经插满了银针。

陈子穆下床,到香炉旁重新点上一支香,“将军不要翻动,待这香燃尽我再替您拔针。”

“嗯。”卫衍的目光随着他移动,见他走到案前找了纸笔开始记录什么,问道,“依子穆看,我这腿疾需要多久才能痊愈”

“少则一月,多则三五月,现在还不好说,要看将军自己的恢复情况。”

陈子穆将记录着今日日期及施针部位的宣纸拿回床边的矮柜上,卫衍看着上头端秀的字迹出神。

想来以陈子穆这样的家世,若内庭和睦,该是也有大作为的,可惜了

卫衍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男人,那份隐隐的心疼似乎更重了些。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陈子穆脑海中想的却是,如若在尚未替卫衍医治好腿疾之前,他便需要返回銮城,又该如何是好。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的各有所思中悄然流逝,眼看那支香已经燃到了底部,陈子穆起身走到床侧,俯身将卫衍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将军可有什么感觉”

“好像膝盖处有微微涨热感,但依旧是疼的。”卫衍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