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为首的那两个,昭昭不认识,只要不是沈羽那几个人,她就谢天谢地。昭昭松了口气,没再看他们。跟在身后的瘦小身影却忽然间抬起头来,朝着昭昭高兴地喊了一句:“三小姐!”
昭昭疑惑地看向那道声音的来源,一个稚嫩的少年,比她还要小一些。
但很面生。
正当她想在哪里见过这人时,少年已经自报家门:“三小姐,我姓袁,叫不苦。您大概不记得我了,上一回我偷人东西吃差点被打死,是三小姐您救了我,王爷还给我找了个差事。”他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昭昭这才领悟,看他打扮,他如今已经在城防司当差了。
“恭喜。”她扬唇轻笑。
袁不苦笑道:“还未和三小姐道过谢,卑职无以为报,今日便给三小姐和王爷磕三个响头以表谢意吧。”
昭昭还没来得及拦,他已经砰砰磕下三个头,磕得很用力,磕完抬起头来,额上一团红。
昭昭有些懵,笑道:“不必这样客气,你去忙吧。”
“好嘞,三小姐、王爷再会。”袁不苦跟着他们走远了。
好在有袁不苦打岔,昭昭趁机下马车,先一步进了清远斋。清远斋是京城老字号,昭昭和贺容予是常客,店里的掌柜的伙计都认得他们俩,见是贵客,赶紧相迎。
“三盒桂花糕。”昭昭笑对伙计说,伙计应了声好,便去准备。
贺容予后脚跨进门,只见昭昭在柜台前面低头看着什么。他走近,问她在看什么?
昭昭摇头,说没什么。贺容予口味挑剔,不爱吃太甜的,也不太吃不甜的,甜要甜得恰到好处,口感最好细致绵软,才能入他的眼。
不止糕点的喜好如此,上回的茶也是。太苦的不喝,不苦的也不喝,甘苦得宜,层次丰富,才是贺容予的口味。相比起来,昭昭的口味就简单得多。
简单的香、简单的甜,简单的好吃、简单的好看。
交的朋友自然也很简单,仁慧是从不会耍心计的,直来直往,爱恨都分明。
伙计很快把糕点递上,桂花糕装在精致的锦盒里,也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味。昭昭接过,迫不及待在车上打开,只打算尝一口。
她看了眼贺容予,掰开一小半喂他,“二哥也尝尝吧?”
贺容予就着她的手咬下那小半块糕点时,昭昭的指腹碰到贺容予的唇。
她触电一般缩回手。
贺容予奇怪地看着她。
“……好吃吗?”生硬地转移话题,她赶紧把剩下的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发出赞叹的声音,“嗯,清远斋的桂花糕还是这么好吃。”
直到察觉到贺容予的目光移开,昭昭才松了口气。贺昭昭,你干嘛反应这么大,不就是做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梦吗?你这样很容易让二哥以为你有什么问题,好吗?
她在心里对自己腹诽一番。
好在贺容予似乎没有察觉。从清远斋回来后,贺容予还有事要忙,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昭昭独自回住处,在半路上,遇上萧如月。
萧如月还住在从前的地方,不过大概她自己也觉得愧疚,从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来找过昭昭和贺容予。已经过去十几天,再见到萧如月,昭昭还是心情复杂。
她明白这事儿不能全怪萧如月,说到底,她也没做错什么。但昭昭总是心里不舒服,她总觉得萧如月像夺走了原本属于贺容予的东西。
萧如月看见昭昭,眼神颤了颤,莲步朝她走来:“三小姐。”
她自觉改了称呼。
昭昭问:“萧姑娘怎么了?”
萧如月咬唇,欲言又止道:“姑母她自从上回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大夫来来回回地看,也只有那几句心气郁结之类的话。昨儿夜里,姑母突然咳血,而后昏迷不醒,我瞧着恐怕是不大好了。三小姐,您与姑母到底有过一场缘分,还请您劝劝王爷……”
“萧姑娘。”昭昭打断她的话,和她对视,“我二哥这个人的性格你恐怕不了解,别说是我劝不动,任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劝不动他。他不会回心转意的。萧夫人喜欢萧姑娘,还请萧姑娘代为照料,哪怕是……后事。”
原来自己的心肠也这么硬。昭昭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这样想。
可是……以她所了解的贺容予来说,的的确确如此。
更何况,萧氏不曾疼过二哥,但她心疼。萧如月只看见萧夫人的苦楚,因为她站在萧夫人的立场上。可贺昭昭,必须站在贺容予的立场上。
这么想着,昭昭将背脊挺直了些,声音也更硬冷:“萧姑娘请回吧。倘若姑娘需要大夫或者药材,尽管和常叔开口。”
萧如月没想到她这么铁石心肠,叹了声,转身离去。但她没有放弃,转而去找了常叔求情。常叔是这家里的老人,自然计划着萧夫人,所以去求了贺容予。
但贺容予的回答和昭昭所说如出一辙。
入了秋后,天气便没那么热,秋老虎逞威风也没撑太久。萧氏走那天是夜里,秋日的夜风透着冷,淅沥小雨来得猝不及防,打在渐渐变黄的叶子上。
常叔悲痛交加,命人准备处理后事。整座王府都在雨声里显得喧嚣,更吵闹的东西总是更惹人注意,但昭昭只关心角落里,安静的贺容予。
她撑伞来时,贺容予院子里没一个人伺候。书房里的灯亮着,昏黄光线里,照出一重孤影。
昭昭推开门。
“二哥。”她唤。
贺容予嗯了声,抬起头来看她,一切都如同寻常日子。
昭昭笑了声,没说起萧氏离世的只言片语,只是说:“我睡不着,所以过来找你。你给我念念书吧。”
贺容予没拒绝:“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