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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日,恰逢豫州大旱。
没有路引的平民一辈子都被困死在土地上,田里颗粒无收,只能牵家拖口,无视律法背井离乡。只要到达郡县州府,朝廷的赈灾总能令他们勉强活下去。
城郭下蹲满难民,五六个熬粥的大锅前排着长队。
锅里的粥有些稀薄,但没有沙石,可以勉强填饱肚子。
城门紧锁,不许随意进出。
没有大夫出来诊治难民,但靠近城门口另有一个大棚子。成桶的漆黑药汤由马车运出,再由几个满脸不耐烦的兵丁拿着大木勺,一瓢瓢舀起倒给排队等候难民。
“师兄,那里有个魔修。”
陈禾低声说,将盖在头上的灰色斗笠往下拉。
释沣顺手给陈禾施了个障眼法。
“魔修也能到世俗界做官?”陈禾眼睛都不眨的看那个呵斥兵丁的魔修。
这人一派英武的好相貌,穿着披风铠甲,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俨然一副巡查难民现状的官老爷派头。
释沣一笑:“别说傻话,只有魔修才跑去朝廷做官。”
天道轮回,唯独魔修不怕因果。
一言以蔽之,债多了不愁。
“我昨日教了你什么?”释沣问。
陈禾一愣,回忆了下玉球里的内容,迟疑着说:“师兄告诉我,自八千年前浩劫之战后,修真界元气大伤,天庭仙人不能下凡,世间也再无神仙传说。”
“还有呢?”
“唔,渡劫期是最特殊的一个境界,魔修没有渡劫期,因为他们因果加身,天道不渡他们。普通修真者可以经历雷劫飞升去天庭,但魔修永远无法突破大乘期,当一千年寿命走到尽头后,即使是大乘期的魔修,也只有死路一条。”
陈禾说完后,有点纳闷的问:“师兄,没有例外么?“
释沣摇头。
“所以,等到师兄飞升时,诬陷你沦为魔修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啊!”陈禾认真的说。
释沣哑然,他想让师弟明白的不是这个。
这让他不禁纳闷,养师弟的前十一年到底是怎么过的,那时他都没说一个字。
幸好陈禾很快就回到了正题里,他忧心忡忡的问:“魔修都跑去做官,他们又不在乎因果,万一惹出祸事呢?”
“会有许多想博天道好感的修真者来杀死他们。”
陈禾摇摇头:“天道是什么,它公平吗?这些没有饭吃的人,活该没饭吃?天道为什么不杀死魔修,任凭其他人动手?”
释沣愣住,半晌才低头对师弟说:“它主掌因果,却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东西。以前修真者们不在乎它,结果遭遇浩劫运气大伤,现在修真界惧它怕它,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师兄…”
“人生在世,逆天而行,是何等快意。”
释沣双目灼然有神,似披云见日,开雾观天。
陈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觉得释沣自从破了闭口禅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之前是黑渊谷溪流,气息清冷,再温和微笑也带着冰冷的温度,感觉十分遥远,陈禾一度以为修炼有成的人,都应该像他师兄这样。
现在却有种锐利得连他都害怕的危险。
“师兄,你没事么?”陈禾紧张的扯扯某人衣袖。
“无事,只是二十多年沉梦,一朝苏醒。”
释沣俯头看手腕,那里缠着念珠留在黑渊谷中。
他曾经向天道屈服,隐居深谷,愿以自身修为换取逝去之人的安宁。捻动珠串,因果自伤,直到在幻境里见到心魔,释沣这才恍然。
他若是想要逃避,应该舍弃性命,亲身去地府陪伴。
他若是打算面对,应该历劫飞升,嘲笑命数,万事随心,管甚因果!
释沣心中畅快,一反常态的与师弟开起玩笑:“我确实可以飞升,可是师弟怎么办?”
陈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暗暗发誓要努力修炼。
为了避免师兄发现自己的失态,陈禾立刻说:“可是大雪山乾坤观一脉,不是前朝国师吗,他们又不是魔修。”
“偶尔在凡人面前装神弄鬼一番,算不上做官。”
陈禾灵机一动:“这么说来,是魔修把他们赶走的?”
释沣停顿,他用奇异的目光注视师弟:“为何这样说?”
“这很明显,国师嘛!装模作样一番,天子就信了,魔修们辛辛苦苦做官,要是贪污了乱杀人了还有修真者来砍,这多憋屈!换了我,也得把这些国师赶走!”陈禾哼了一声,他黑账记录上给大雪山神师记着重重一笔呢!
窥觊北玄密宝,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