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地拐入内室的屏风后,果然见着邢辰牧正抱着星儿在软榻上酣睡,一旁堆着邢辰牧特意命人给星儿打造的一套玩具,其中包括缩小版的如意,簸箕,娃娃,茶具,个个质地精良。
这两人显然是玩得累了,午膳也未用便睡下,严青今日恰好沐休,轩明殿其他公公自然不敢多劝邢辰牧什么,若自己不来,还不知道这两人要睡到何时。
卓影想着便有几分怒意,拿起一旁的茶杯“啪”的一声重重搁在桌上,吓得邢辰牧立刻醒了过来,本还带着几分初醒时的迷糊,在见到面前的卓影时几乎是立刻清醒,很快意识到自己该是睡过了。
而他一坐起身,怀中的星儿也跟着醒来,揉了揉眼睛:“父后。”
星儿向来与卓影亲近,才睡醒更是粘人,奶声奶气地喊完就朝卓影伸出手要抱,卓影却没有如以往那般顺势将他抱起,而是将视线又转到邢辰牧那儿,沉声问道:“你就是这么带星儿的”
“我今日正好得空,想着许久未陪星儿玩耍了。”邢辰牧有些心虚地站起身,声音越来越轻,“星儿说不饿,我们本想着稍稍睡会儿再用膳,没想到不小心睡去了”
星儿见父皇如此,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卓影似乎是动怒了,星儿其实被两人教得很好,极少有没规矩的时候,像今日这样惹得卓影动怒更是几乎没有过,见状便有些害怕,也摇摇晃晃在软榻上站起来。
卓影怕他摔着,伸手扶了一把,冷着脸沉默片刻才问:“知道错哪儿了吗”
他本意是问星儿,没想到面前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没有按时用午膳。”
星儿乍一瞧像极了卓影,但仔细去看又会发现他那双眼几乎与邢辰牧一模一样,神态气质也是更贴近邢辰牧一些,如今两人垂着头,无论是动作还是那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看着实在有趣,卓影心中那气霎时消了大半,差点没崩住笑出声来。
可为了给两人一个教训,到底是忍住了,只沉默站在原处不开口。
邢辰牧见状想了想,凑过去在他左脸颊亲了一口,颇有些讨好的意味,软榻上的星儿见了,也学着样子,踮起脚尖,在卓影右脸亲了一口,还发出“啾”的一声。
卓影这哪还能继续生气,叹了口气,蹲身给星儿穿鞋,邢辰牧见状立刻问星儿:“星儿这时候该说什么”
星儿大眼珠转了转,很快大声道:“父后,星儿知错了”
“下不为例。”卓影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从软榻抱到地上,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邢辰牧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命人将桌上的冷饭冷菜收走,重新准备午膳。
星儿没用午膳,此时睡醒便真有些饿了,但又怕卓影生气,没敢说出来,只拿眼偷偷瞄站在一旁的邢辰牧,过了一会儿小声喊道:“父皇”
邢辰牧也怕卓影生气,但又不能真让星儿饿着,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旁的食盒,看了卓影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从里头捻出块糕点,掰小了喂到星儿口中。
孩童每顿吃得不多,但容易饿,多亏小莹心细,发现星儿经常来轩明殿后,便让人备了些好消化的糕点放在一旁,让星儿饿时可以先吃些垫肚,又不至于吃太多误了正餐。
卓影看着邢辰牧给星儿喂完那块糕点,才摇了摇头道:“当初牧儿还担心我太过宠星儿,将他宠坏了,如今你说到底是谁在惯着星儿”
“是我是我。”邢辰牧赶紧认下,摸了摸鼻子,“我哪能想到星儿会长得这般像你”
“这么说这事还怪我”卓影被他气乐了。
“不不不,怪我,只不过这次真是意外,我日后定会注意的。”邢辰牧虽在大多时候愿意宠着星儿,但心中还是有分寸,不会真太过纵容他。
卓影也明白这一点,便没再揪着此事不放。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星儿到了要入国子监的年纪。
之前邢辰修之子熹儿入国子监时,曾亲点周祺佑作熹儿的启蒙老师,他看重周祺佑的学识,更看重他的人品。
如今邢辰牧与卓影便也同样选择让周祺佑教导星儿的文课,而武课则是由卓影亲自教导。
周祺佑当年迎娶常乐公主华白薇,成了驸马,在原户部尚书告老后,他便升任户部尚书,同时兼任殿阁大学士,在废除宰相一职后,朝中文官更是无人能及其右。
他德才兼备,待人谦卑,从不以权谋私,虽是受邢辰牧一路破格提拔至此,却是能够以能服人,无论是朝臣还是如今的熹儿、星儿,皆对他敬重有加。
这日课上恰好讲到孝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者也,其为人之本欤”1
周祺佑便问星儿是否能解其中意思,星儿开蒙早,又遗传了邢辰牧在学文上的天赋,在周祺佑的点拨下很快理解了其中含义,周祺佑笑了笑,又道:“殿下需时时记得,孝为根本,无论何时都不可因权势利益而背弃孝道。”
自古都说“天家无父子”,周祺佑乃是邢辰牧亲信,如今又是星儿之师,自然不愿日后见他们父子间起嫌隙,此时便多提了几句。
不料星儿听后仰着头,立刻接道:“我当然知晓,父皇早便教过我要孝敬父后,不可以惹父后动怒,还要好好学武,长大了保护父后,我一直都记着”
周祺佑莞尔:“不能惹皇后动怒,也不能惹圣上动怒,两位都要孝敬。”
星儿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可只惹父皇动怒,要是父后来了,父皇的气便消了,但若是惹父后动怒或是伤心,父皇一定会加倍地责罚我。”
这可是他自己摸索出的道理,自明白这点,他便再也没惹过父后生气,果然父皇也对他越来越好,星儿略有些骄傲地想,自己可真聪明。
无意间窥探到帝后相处细节的周祺佑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只是道:“总之孝便是要孝敬长辈,殿下的父皇父后皆是长辈,所以都需孝敬。”
星儿听周祺佑如此说却以为对方是不信自己的话,便嘟着嘴举例。
说昨日他拿父皇桌上的纸镇玩,不小心在那檀木底座上留了一道划痕,父皇见到后发了好大的火,甚至拿了戒尺要打他,可父后一来父皇便将戒尺藏到了身后,父后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在父皇耳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父皇非但不生气了,甚至还立刻笑了起来,只不过昨晚用过晚膳后父皇父后便早早将他送回了鸣影宫,今早父后还起晚了。
周祺佑有心想阻止星儿说这些,可对方已经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他擦着额角的冷汗,思索片刻后蹲下身严肃道:“殿下,以后不能随便对人说圣上与皇后的事,若让皇后知晓了您说这些,他必然十分生气,到时你父皇真保不住你,明白吗”
gu903();星儿瞪大眼,吓得立刻点头,又小心问道:“夫子不会告诉父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