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宫灯围成一个圈,聚拢,而在灯火的中心的女子,看不清面容,风姿错约,只觉得精神都爽快了,让他挪不开脚步,他这一分神,再凝神,他揉了揉眼镜,才发现大王居然在宫道上跑起来了。
靴子踩在湿漉漉的雨水上,甄昊已经到了姜嬴的面前。
“王后,永安宫如何丹姬二人可还安全”甄昊揉搓着自己的袖子,甩了甩,拍去水珠,雨水已经打湿了披风,好在够厚,又似乎还能防水,里面倒是十分温暖,甄昊想了想,姜嬴素来手足冰凉,他忙拉起姜嬴的手,一摸,果然,冰凉的。
甄昊帮她揉搓了半天。姜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缓慢了,完全忘了甄昊说的话,一旁的女官莫如忙开口道:“回大王的话,永安宫那边无大事的,丹夫人与鹛妃都平安,虽然房屋器物有些损害,但已经吩咐下去了,明日便都会妥当,大王不必挂心。”
甄昊耐心地听,姜嬴发觉他一面听就朝她笑,似乎有十足的喜悦,姜嬴低下头,明明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前朝,后宫,烦心事一大堆呢,但为何此刻,她也这样开心呢
姜嬴被他握着,只觉得手心开始发烫,热度仿佛是一层加层,从手上爬到脖颈间,到两颊间,偶然有雨水打在脸上,一丝凉意,姜嬴忽然就想起自己还未行礼,于是她屈身,弯下腰还未说话,甄昊突然上前拥抱住了她,姜嬴的耳畔响起无比欢愉的声音:“寡人如今方知,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时不见,甚是思念。”
话虽有意识的压低三分,但四周一片寂静,甄女史又挨得最近,这话也听了个真切,她只觉得心中又是喜又是悲,喜是只感恩情分在,情缘匪浅,只是这悲,却是百感交集,半点说不分明,就好像那线团死死纠缠,剪不断理还乱,悲喜交加,实在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起往日,她总爱对王后说,要多多上心,大王是不会只有一个孩子的,她知道王后也看得分明,如今再宠爱,可生完孩子后,只怕是有很长时间都无法承宠,一定会有别的女人,一个孩子出世了,自然还会有别的孩子。
如今大王正是青春年少,虽然如今收敛了,但以后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围绕在大王的身边,怎么不会有变数,所以只盼如今能多多爱怜,在将来,哪怕没有了情爱,最起码王后与大王之间有了习惯和亲密,能记得今天的好,能保住王后与公子公主的地位,也就满足了,只是此刻,甄女史心中却也不得不说,大王的确不同以往了,就仿佛那死生契阔一般,竟是前世今生,结下的姻缘不成,从前的都是劫难,如今方成正果
抱了半天,女官莫如见了周围宫女们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不妥,况且她个性严肃,只认为大王年轻,又素闻大王荒唐的名声,自认为更需要人来劝诫,她被华阳夫人挑选过来,自然要承担劝诫的义务,这小儿女情态,如何是好况且王后与大王又有什么话不能到大殿内去说她理了理正要说,但是却被甄女史的目光给止住了。
甄昊没有放开姜嬴,反而道:“天色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姜嬴被甄昊拥抱着,整个人都被圈在披风内,暖意无穷,等到女官宫人们都往前去了,甄昊才牵着她上了车。二人到了前殿,一刻也没有停留,宫人各归其位,独独甄女史同着一起往后殿去了,在起居室去坐,宫人们上来,七手八脚给换了衣服,姜嬴拿着帕子给甄昊擦脸,
“都打湿了。”姜嬴小心的拨开玉珠,替他取下发冠,拨动几下头发就四散松开滑下,甄昊就觉得头皮一松,头上也瞬间一轻。他扭了扭脖子,不由嘟囔:“可真想把这头发给剪了”平日里忙还不觉得,解下才觉得沉甸甸的,他自己说着,却没发现姜嬴手一顿。
姜嬴散开头发,仔细擦干,甄昊回首道:“差不多就可以了,王后去休息吧。”他一摆手,宫人们立刻有序的下去,甄昊看着姜嬴,她的脸上染上了一些灰尘,但眼睛尾部却是红红的,仿佛染了胭脂,煞是可爱。
细想从来,这些日子里,姜嬴有自己的事,他自是不必说,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与姜嬴的生活似乎已经变得平淡如水了,有时候他想做些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可做的,送东西,姜嬴也好像都有了,至于亲人朋友,姜嬴她,好像又没有特别亲近的人。
甄昊深深叹了口气,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个戒指送给姜嬴,“王后,这些日子,是寡人忽视你了。”
“大王何出此言”姜嬴讶然,随即接过,她坐下,含笑看着甄昊。
“上次寡人说,让粟女来做陪,结果你生气地驳了回去,寡人建议你给孟姝分个职位,好让她长久在宫中,结果你没多久就将她送出了宫。”
“大王是觉得妾身在与大王作对”
“啊不,并不,寡人只是觉得,似乎从来不能理解,你的心思。”是啊,上次祈福盛典,他想着趁着热闹,所以提议让粟女一家来宫中做陪,结果被姜嬴给生气地驳回了,而那位长相酷似福姬的孟姝,他本以为会留在宫中,结果华阳君死后不久也被姜嬴送走了,他总是不明白姜嬴心中的想法。更加上华阳毅的来信,北疆那边的事情更加多了,又突然来了个华阳藤,华阳夫人也越发的唠叨,有些话,听多了,还真有些洗脑。
而姜嬴这边,则是茱萸越发的调皮了,而加上姜嬴的提议,正巧华阳藤在,就把华阳晚晴也接到长乐宫来,华阳晚晴一住进来,甄瑛也就来得勤了,甄瑛一来,许多公子名门淑女也更有机会来了,偏偏不知为何,甄鷨也要住在这里了。小孩子一多,又是些天潢贵胄的公子淑女,所以麻烦也多起来,甄昊只觉得烦不胜烦,姜嬴明明是要养胎的,结果,他每每想起,既然这是姜嬴的抉择,他也无可奈何,这人与人的关系总要经营的,这样也很好,可是原来只是稍微没有见到她,就变得这么开心。
原来喜欢安静的人不是姜嬴,而是他,
看见甄昊眼下明显的黑色,姜嬴道:“该休息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甄昊点点头,又摇头,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睡意了,“王后先休息吧,你放心,万事自有寡人在。”
姜嬴却倒了杯热水,笑道:“大王不休息,妾身如何入眠”
“咱俩干瞪眼”甄昊朝外看,“雨下个没停,连星、月也无,听雨倒是好眠,只是又不睡。”
“雨声,秉烛夜谈,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姜嬴一边说,手却不停,在桌案上摊开纸笔,龙飞凤舞般,纸上很快有了字迹。
甄昊聚精会神的看着,兴致勃勃,本以为姜嬴要画画,却没想到她原来是在写字,心中嘀咕,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难道是情书甄昊笑笑端起热茶,然而等他看清楚,剧烈的呛出水,喷溅在纸上,模糊了一半的字迹。
“大王,没事吧”姜嬴连忙站起身来,扶住甄昊给他顺气,甄昊一边咳嗽,一边抬头仰望姜嬴。
难以置信,实在是奇怪,他低头,又抬头,又看了纸上的字,毫无疑问,绝对不会错的,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姜嬴刚刚写的字,那些字,居然是汉字还是简体的他这是在做梦吗
姜嬴斟酌再三,以最轻松的姿态笑道:“几次偶然间,妾身看见大王提笔急书,神情十分专注,只是这符号十分奇怪,妾身看了难以忘记,不知不觉间竟然模仿,只想给大王一个惊喜,大王”
“姜嬴,你可真是聪明。”甄昊半天时间,才缓了过来,这样一句话后,姜嬴也不再解释了,她将甄昊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入眼底,看得仔细得不能更仔细,上一次这么紧张又兴奋,还是在莲花台。
gu903();她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她这也是孤注一掷了,她知道大王非大王,只是却不知道他的来历,他时常说些费解的话,别人没有在意,但她却不愿糊涂,她想了很多,今天总算是找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