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一言不发往那边走,路过元培身边时踢了他一脚,“还不去拎东西?”
元培等人这才注意到,马冰手上、脚下竟然都堆了无数大小包裹,忙一窝蜂凑上去拿。
腌的流油双黄蛋自不必说,还有许多自家晾晒的风干鸡,加了调料烤制的豆腐干、鸡肉条儿……五花八门,全是不易坏好保存的本地特产。
“好家伙,你这是进货去了!”元培笑道,“这下倒是不用外头买去了!”
马冰揉了揉肩膀,缓缓吐了口气,“啊,倒是没来得及给王家送骡子!”
谢钰失笑,“倒不必忙,王征之妻已经来了,正在后头提骡子,你若想去见,我叫人留她一留。”
你若说这个姑娘果决狠准,倒也不假,可一旦涉及到女子,她就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什么事都替她们做了。
简直就是个烂好人嘛!
果然,马冰瞬间来了精神,“不用不用,我现在就过去,太晚了她家去也不方便。”
一溜小跑赶过去时,王征之妻一身素白,正好牵着骡子往外走,见她急乎乎冲过来,吓了一跳,认清后才怯怯道:“是您啊。”
又要行礼。
见只有她一个人,马冰皱了皱眉,“黑灯瞎火的,你公婆呢?竟就叫你一个人来?”
对方抿了抿嘴儿,低声道:“他们在家治丧,脱不开身,况且,还有孩子要照料。”
那倒也是。
马冰点点头,陪她往外走,“你这几日可好?公婆没再为难你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世人似乎并不在意一个小小女子姓甚名谁,说起来,便是王妻、王征之妻,或是王家的。
但马冰却觉得,哪里会有人真的不在意呢?
这是独属于我们的名字呀。
对方一愣,竟似乎回忆了会儿才道:“我姓江,因是雨天生的,爹娘就叫我雨生。”
“江雨生啊,”马冰念了一遍,“很好听的名字。”
还有几分诗意呢。
因为这句话,江雨生整个人似乎都带了几分活气儿,抿嘴儿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许是马冰太温和,许是江雨生真的太久没同人这样聊天,走了几步后,竟忍不住主动说起来。
“说来也怪,他在的时候,公婆待我不好,如今他走了,婆家反而……”她好似有些迷茫,睁着眼努力想了会儿,才不大确定地说,“反而好像有些小心翼翼了。”
马冰心道,这也不奇怪。
“小心翼翼就对了,”她认真道,“这是你该得的。你是去他家做媳妇,又不是当奴才,凭什么矮人一截呢?便是当奴才的,还管吃管住给工钱呢!你想想,你又缺了什么!”
江雨生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一时惊讶非常,听到后面,却又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马冰撇了撇嘴,“本来就是嘛。你还年轻,你公婆又只有一个儿子,必然担心你改嫁,他们日后岂非无人照料?所以啊,如今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合该狠狠立起来!”
“顶梁柱?我?”江雨生诧异道。
“可不是!”马冰道,“倒不是挑唆你们打仗,而是这人与人相处,本就是真心换真心,哪怕你不想再嫁,为了以后孩子好呢,也得立起来。”
江雨生前半辈子都是规规矩矩,甚至活得有点窝囊,听了这番话,直如霹雳当空,震得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马冰也知她无法立刻就改了,便道:“你知道本案的凶手了吧,那可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早年父母不在,被爷奶溺爱,以至害人害己。”
还是个孩子!
江雨生一听,果然吓得抖了抖。
原来,原来不好生教导孩子,便是那个样子么?
她终于有些急了,“我,我便是教不出有出息的孩子,也绝不想他日后出去害人!”
马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我相信你。”
如果一个女人能真正下定决心,她们表现出来的毅力和恒心绝对会令世人震惊。
开封府众人休整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再次启程。
与来时不同的是,这次队伍中多了两辆囚车,还有东河县拨来押送的几名公人。
太阳刚从地平线冒出来,谢钰便叫人检查一遍,确认一应移交文书都带齐了,便大手一挥,“出发!”
第63章寿阳公主
囚车四面以粗壮的木棍钉成笼子,只在上面留了两小一大三个窟窿,犯人关进去之后,双手从小洞中伸出笼子外,戴镣铐;头颅从大洞中伸出,挂枷锁。
根据罪名不同,镣铐和枷锁的重量也会递增。
五儿他们是故意杀人,自然是最重的一档。
如此一来,双手和头部都被固定在笼子外,几乎不可挪动,一路就只能站立。
出发时曾有百姓围观,还曾骂道:“这等畜生还叫他们坐车?”
“呸,就是,浪费畜力!他们怎么比得上骡马牛犊!”
殊不知城外道路不比城内平坦,囚车行驶时摇晃剧烈,只穿草鞋的人犯站一会儿便会腿脚麻木,几欲跌倒,恨不得下地赤着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