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暴雨依旧。
或许也就只有在河面上,看着那些大小漩涡、四溅水花,听着这组合而成的欢快交响曲,才能让人确定当下这如幕雨势确实是雨水,而不是有人凭空召来一道瀑布横在山脉半空,直接倒灌而下
河面上,正自顶着风雨稳步前行的两人似有所觉,顿步,侧身,望向远处河堤。
并没有闪电光亮掠过,但依稀还能瞧见几许彩芒在河堤处亮起、碰撞、湮灭那是真气外放的光芒,遮掩不住,尤其是在这晦暗且苍茫的雨幕中更是显眼。
“还真不是一伙人啊”
因为距离隔得比较远,除了乍闪乍逝的真气光芒,这边并不能瞧得分明清楚,但想也就能知道现在那里的战斗定然异常激烈。
见状,叶席长长吐了口浊气,紧捏拳头,“妥了”
确实是妥了,这两伙人纠缠上,那不管最后胜负如何,应该都没闲暇功夫管他们了。
“快走,快走”
河堤处。
“梯队防御,架弩、射死这帮王八蛋”
“小心后面、小心后面,有人冲过来了”
“在哪,我看不见啊”
“该死老大,曲老二受伤了”
“干特娘,队型不要乱,往河边空地撤,快快快”
高声呼喊、示警、低沉闷哼,夹杂着破空急啸以及连片穿林打叶声,此起彼伏,嘈杂喧嚣,甚至是一度压下了周遭疾风骤雨。
这是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遭遇战,所以自一方偷奸耍滑的率先发难后,场面就直接进入白热化状态。
只短短呼吸功夫,便是数十根制式短弩箭枝倾泻而出,尽皆射入后方稀疏野林,直接形成压制局势。
这时治印司是占了上方的,毕竟他们有个不怎么要脸的老大,占了个先手便宜。
但随后当那几名站在野林前方的无面死士忽然化作阵阵黑影青烟,轻易便化解了箭枝攻势后,局势就瞬间颠倒过来。
那名阻断后路的无面死士,更是在悄无声息中摸近过来,一匕挥过,一名措不及防的治印司队员便捂着血花绽放的胸口,率先拉开了伤损统计也就好在旁边有同伴及时撞开了他,并疯狂扣动弩弓扳机逼退了那名无面死士,否则就要直接开始统计阵亡人数了。
只这一个照面间,看着被护在队伍中央的重伤同伴,这帮治印司乙队队员在心下一沉之余,也顺带着明白了个道理盛名之下无虚士
不是有人可以像遛狗一样溜着无面死士大半夜,就代表所有人都能这样做的。
事实证明,无面死士终究是无面死士,他们的老大,耿轻侯之前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的。
啪啪啪,一行人踩着四溅水花急速向河边靠拢。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河边有片无遮无拦的烂泥地,这无疑是应对刺客突袭的上佳地形。
耿轻侯落在队伍最后方,那两条锁链已经自袖口滑出,但他却迟迟没有出手,只是掩护着属下撤退,同时双目如电,脑袋转成了陀螺,环顾四方。
他不能出手,因为那名苍老黑衣人没有出手。
庙前的那次短暂交锋,耿轻侯很清楚对方的实力,后者一旦出手刺杀,除了他能及时反应过来阻上一阻外,其他人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或许与耿轻侯抱着相同的忌惮念头,那苍老黑衣人并没有出手,一直等到治印司一行人登上河堤,也没有露出丝毫行踪来,像是已经离开了这也恰恰就是顶级刺客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哪怕是不出手,也有覆盖全场的恐怖威慑力
“速速安装箭枝,注意周遭,千不要分散”
“老孔,你去照看曲老二。”
“这血不对,干那匕首上有毒别睡,曲老二你特娘给老子挺住伤布、解毒药,快拿过来”
“这群杂碎疯了吧。”一名靠近耿轻侯的队员狠狠将箭枝按进弩弓内膛,愤怒且郁闷骂道,“有痕迹又怎么样,我们特么又不是那炼丹师,找我们做什么啊”
耿轻侯嘴角抽了抽,仰天轻叹:“因为他们不认识你们啊。”
那名队员闻言一愣,随即无言。
事实也就是如此,苍老黑衣人作为顶级刺客,当然是不蠢的,他是认识耿轻侯的,但在眼下这群人里面,他也只认得名声在外的耿轻侯。至于其他治印司乙队队员,他是一无所知的。
如此一来,在跟着叶席两人故意留下的痕迹找来此处后,双方碰面,他当然有理由怀疑叶席两人就藏身在这些治印司队员里面。而且说句实话,耿轻侯等人的嫌疑确实很大。首先他们出身治印司,兵贼关系,天然对立。其次耿轻侯他们还无缘无故的跟了大半夜呢,穷追不舍,这一看就是存心要搞事嘛
沉默了会,那队员狠狠一锤手掌,骂骂咧咧:“娘的,竟然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不要让老子活着回去,否则我非把那两个兔崽子揪出来不可”
“行了,别废话了,你把他们揪出来有个屁用”一旁有同伴队员紧张环顾周遭,“难道让他们回去告诉大众,说我们治印司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无面死士追杀大半夜,却不管不顾”
“干特娘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正如叶席此前所想的那样,你们敢袖手旁观,那就不要怪我拉你们下水,然后隔岸观火而且,不得不说,叶席从始至终都是不知道他们治印司身份的,否则叶席与冷凝霜根本就没必要再行跑路,肯定会出来寻求庇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