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要与自己斗,她是要自己死。
今早她不过想用玉娘的死,给她指了一条路。
她是想告诉自己,不论是被毁了容貌的平妻,还是已脏了身子的妾室,到头来,都该安安静静地死去。
今生都不可能再抬起头来。
只是她的手段比武安侯夫人更加高明罢了。
武安侯夫人亲手毁了玉娘的容貌,武安侯多少还是会心生怨怼。所以她兜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设了如此大一个局,就是为了让她的手,永远都是干净的......
承安伯的手摩挲着她破烂不堪的襦裙,刚要伸进去,房门就被一股猛力撞了开来。他本能地偏了偏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人一脚重重的地踹在了地上。
这力气不轻,一脚就把承安伯的脸踢出了血。
承安伯站起来叫骂道:“让老子看看是谁!敢坏了老子的好事!”说完,他便眯起眼睛准备还手。
可这定眼一瞅,这......不是程国公家的世子爷吗?
“你是......程煜?”
程煜是京城里有名的新贵,身份尊贵,又是郢王殿下的伴读,虽然长像肖母,皮肤白皙,但知晓他的人,便没人敢同他动手。他自幼被程国公逼着习武,武艺高强,这还未成年,就已身高八尺,比承安伯足足高了半个脑袋。
“伯爷,此乃佛家重地!”
程煜终于开了口,这尾音刚落,就震地承安伯一哆嗦。
这事如果闹大了,是无法收场的。
他不假思索地指着唐妩道:“是她,她勾引我!”
程煜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他快速走到唐妩身边,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她整个包住。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冒犯了。”就伸手替她解开了困在手脚上的束缚。
承安伯借机跑掉,程煜也没有拦。
因为这样的事一旦传扬了出去,这女子也没有活路了。
唐妩低着头,死死地捂住了脸,肩膀一抽一抽,也不出声音。
“我不看你的脸,也不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你先别哭。”程煜顺手拿过落在地上的帷帽,不偏不倚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不然我带你去铺子买两件衣裳?”他又试探道。
程煜还未成亲,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除了亲人,他哪里和其他姑娘接触过。
现下撞上这样的事,除了买衣裳,他也想不到其他的。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他见唐妩终于点了头,便伸手去扶她,“来,先起来。”
唐妩心知这事还不算完,便屈膝行礼道:“公子此番帮了我,怕是要徒惹一身是非。妾身乃是......”
这话还未说完,就见安茹儿带着几个女使婆子站在门口,大声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
这几个女使和婆子都是在程国公府就干事的老人,她们刚要捉拿唐妩,就被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处。
领头的婆子磕磕绊绊道:“世......世子爷?”
这下别说是婆子女使,就是连安茹儿自己都懵了。
这承安伯怎么变成煜哥儿了?
程煜回过身子,问道:“王妃说谁不知廉耻?”
其实程煜小时候也和安茹儿很亲,但自从安茹儿做出了那件事之后,这姐弟的感情突然间就有些疏远了。
安茹儿被程煜的话噎了个半死。
是了,她能坑天下所有挡了她路的人,可独独程煜不行,他不但是未来的程国公,还是她一起长大的亲人!
她早就想和他修复这层关系,只是奈何总见不到人。
可谁能想到,她偏偏在这地方见到了程煜。
安茹儿再看着他那副风光霁月,心胸坦荡的模样,就气的眼白都不知该往哪翻。
她苦心筹谋了这么久的事,居然就这么的......
她深吸了一口,赶紧命令婆子女使赶紧锁上门,然后快步走到程煜面前,“煜哥儿,她乃是我府上的姨娘,我刚诵完经,正准备带她去求子,就瞧见她凑到了男人怀里,我不知是你,这才动了气。”
说完,安茹儿就挤出了几滴泪水,“王府里就属她最得殿下喜爱,今晚殿下许就到了京城......她若是闹出了事,我都不知该如何交代,我这也是急的......”
“刚刚有个贼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打劫这位姑娘,我恰好路过,便出手救了她。”没等她说完,程煜就一字一句抢先道。
这一句话,便相当于救了唐妩。
被打劫和被侮辱,意义到底是不一样。
“今日实在是多亏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安茹儿一边轻拭着眼泪,一边将唐妩拽了过去。
这事程煜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再多参与,便只好以去寻母为由,先走了一步。
程煜刚走,安茹儿就抬起手掌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气的哆嗦道:“贱妇。”
唐妩被打的侧过头顿住,只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挑起眼神看着安茹儿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姐姐今日对我这般好,是要让妩儿今后往后,再不懂礼节,再不知荣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