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勾了勾唇,八卦道:“刚入京,就听说皇上为你赐了婚,竟是武安伯府的三小姐,我曾见过她姐姐一面,生得倒是极美,妹妹好似比姐姐还漂亮,皇上这是怕你娶了高门,日后外戚干政?还是因你不近女色,干脆寻个姿色过人的?”
沈翌将酒杯推到了他跟前,不咸不淡扫他一眼,“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裴渊懒散笑了笑。
这时,包厢门被人敲了一下,伴随着裴渊懒洋洋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单膝跪地,对太子禀告道:“殿下,陆小姐想见您一面,皇上说会派人将她送来。”
裴渊俊眉微挑,唇边的笑显得有些玩味,“你这小未婚妻胆子不小啊,竟敢前来找虐。”
沈翌没理,只道:“父皇还说什么了?”
男子抹了抹汗,才小声道:“皇上还说,您若不配合,他就再给您选两个侧妃,两个良娣。”
沈翌:“……”
裴渊笑得幸灾乐祸,“皇上英明,打蛇打七寸。”
沈翌冷冷扫了他一眼,裴渊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那臣就此告退,不打扰你和小未婚妻的幽会。”
他话音落下后,就飞快往后闪了一下,果不其然,桌上几根筷子朝他的嘴巴射了过来,但凡慢一点都要满嘴开花。
裴渊利索地翻个身,直接从二楼窗户翻了下去,笑得倜傥,“后会有期。”
他落地时倒霉地踩到一个西瓜皮,险些摔倒,身侧的小厮抽抽嘴角,嘟囔一声,“主子是不是又嘴贱惹了太子?”
下一刻他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日头高悬,阳光照射在琉璃瓦上,金光粼粼。
陆莹缓步从正殿走了出来,章氏扫了一眼女儿的气色,见她一切都好,才松口气。
赵公公亲自护送两人出的宫,还命人抬来了轿辇。被皇上赏赐轿辇可谓天大的殊荣,后宫妃嫔唯有位高者方可乘坐,入宫时她们走了不少路,怕女儿劳累,章氏并未推辞,谢完恩,便带着陆莹上了轿辇。
圣上赐婚之事已传入皇后耳中,得知皇上不仅召见了她们母女,还赐了轿辇,皇后细长的眸似含了冰。
张嬷嬷揣摩了一下皇后的心思,道:“她这般身份,定是有了身孕,皇上才着急赐婚,要将她们拦下吗?”
皇后娘娘斜靠在榻上,一头乌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语气不咸不淡的,“不必,距离成亲还有一段时间,有的是机会下手,说不准有人比本宫更着急。”
“什么更着急?”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十五六岁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他头戴玉冠,面上染着好奇,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头乌发金灿灿的,像是在发光。
皇后娘娘心中一沉,板着脸瞥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小宫女,小宫女面色惨白,赶忙跪下请罪。
六皇子笑道:“母后勿怪,是儿臣特意没让她们通报,这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吗?您跟嬷嬷商议在什么?什么更着急?”
他的相貌有几分随了皇后娘娘,五官秀丽,笑起来带了点少年独有的朝气。
皇后娘娘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她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道:“在说皇子们的亲事,太子正妃已定,淑妃她们肯定着急睿王和三皇子的亲事。”
六皇子眨了眨眼,欣喜道:“太子哥哥的亲事真定下了?父皇果真雷厉风行,哪府的小姐?”
“说了你也不认识。”
六皇子今日溜过来,就是想打听太子的亲事,“母后莫吊儿臣胃口。”
皇后无奈道:“是武安伯府的陆三小姐。”
武安伯府早已没落,陆父不过官至五品,六皇子压根没见过他,对府上的三小姐也没什么印象。
六皇子有些惊讶,“父皇怎么给太子哥哥选了她?我一直以为会选刘姐姐。”
他口中的刘姐姐是太傅之女刘婉晴,她才情出色,琼林玉枝,六皇子一直很喜欢她。
依皇后之见,若陆莹不曾怀孕,选她倒也是一桩美谈,起码武安伯府给不了太子任何帮助。这种话皇后自然不会告诉儿子,他生性纯良,一心将太子当亲哥哥。
皇后只道:“你父皇自有决断。”
马车在醉仙楼停下时,章氏才道:“非要见他不可?”
陆莹郑重点头,瓷白的脸颊上满是坚定。
清楚女儿的脾气,章氏也没再劝,只低声道:“虽说圣上已赐婚,你们也不好独处太久,母亲给你一炷香时间,问清楚就赶紧下来。”
陆莹颔首,澄清的眸中满是感激,她伸手抱了一下章氏,小脸在她怀中依恋地蹭了一下,才提起长裙下车。
宋公公亲自将陆莹引进了包厢里,太子就坐在窗牖前的椅子上,他一袭雪白色长袍,垂眸翻看着手中的账本。
他皮肤冷白,眼睫又浓又长,单看五官,比大多数女子都要精致,那双捏着账本的手,也骨节分明,莹白如玉。
陆莹不敢多瞧,屈膝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这才合起账本,瞥向他时目光冷淡,神情内敛,只略一颔首,“坐。”
陆莹没有坐,那一晚的事,因药性,陆莹基本全忘了,梦到的只是零星画面,对她来说,这还是两人长大后,首次单独相处,她紧张地手心都出满了汗。
“臣、臣女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她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衣着素雅,粉黛未施,饶是如此也清丽脱俗,美得不可方物,许是太过紧张,没有坐下的意思。
沈翌只略微颔首。
陆莹喉咙发紧,抿了抿唇,才低声道:“太子是自愿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