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蒋老大捏着手机，闭目不语，没理会其他三人的诘问，或者说，今晚从上船开始，蒋老大除了给沈翊打电话的时候，像个正常的绑架勒索犯外，其余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望着远方发呆。

但他又不是单纯地发呆，他的眼中时而闪过怀念愧疚，时而闪过兴奋解恨，癫狂和平静交织在一起，偶尔，会让他发呆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扭曲。

这种异常的状态，让跟着他出来办事儿的三人心下难安，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矮个儿光头给同伴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着点蒋老大，别让这个老家伙把大家伙儿给耍了。

他自己则“呸”了一口吐沫后，搓着手几步蹿到船尾，一个猛子，扎进了清凉的湖水中。

他得去看看兄弟们提前安排好的退路，那艘藏在芦苇荡东面的小船，千万别出什么差池，要不然，就凭蒋老大选择的这个交接地点，弄不好，真能让对方给包圆儿了。

至于蒋老大，他今天肯定有问题，但他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暂时翻不了脸，也动不了他，只好忍一忍了。

况且，人质还在何飞手中，而何飞，同蒋老大是老交情了。

“等拿了钱，再收拾你个老东西”

光头在水里游了一会儿，渐渐地，感觉事情有点不对了。

这一带他熟得很，从小就在这附近讨生活，前些年犯了事逃到外地，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但是，几年的时间而已，变化能有多大秋雁湖的夏日夜晚，不该如此安静啊

他把头探出水面，向着小船的方向遥遥望去，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带的湖面升起了一层淡淡的朦胧水雾，缭绕潮湿的雾气笼罩着芦苇荡，让人莫名地心生不详。

“操，别是沈翊那小子真不在乎亲弟弟吧，蒋老大想要算计他，说不定咱都被沈翊反算计了。”

光头绑匪换了个方向，又在水中游了一会儿，猛然发现，他之前藏在另一处的逃生小船，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得心下一沉，他又在附近摸着黑找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危险来临的直觉让他汗毛竖立，这么多年的逃犯生涯，光头什么都不敢相信，唯独相信自己的超准直觉。

至此，他不敢再把头冒出水面，反而狠狠地憋了一口气，潜在水底，像一尾鱼一样，再次静悄悄地换了个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逃离家乡的亡命之徒，凭着少年时的记忆，寻觅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上岸地点。

与此同时，留在船上的两人和蒋老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沈翊答应了独自一人前来送钱和证据，可他耽搁的时间，也太久点儿了吧

而且，湖上不知何时升起了水雾，遮住了岸边零零碎碎的灯光，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湖岸处的情形了。

蒋老大猛地起身，却因为蹲坐太久的原因，打了个晃儿，他勉强站稳，急急按下沈翊的号码：

“沈翊，你在搞什么，这么墨迹，小心我心情不好，剁了沈二少身上的零部件儿。还是说，让你一个人来，你个怂货怕了”

“我弟弟并没有在你身边，并且，我现在不准备答应你的任何条件了。”

“沈翊，你果然不敢亲自前来。”

蒋老大一听沈翊不过来了，顿时提高了声调，浑浊的眼珠子里全是焦躁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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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不管你弟弟在哪里，他都被绑架了，呵，你不想你弟弟活着了这就是你的兄弟情沈翊，看来你是忘了，你那短命鬼爹妈临死前，怎么交代你的他们让你照顾好兄弟呢，你做到了吗”

“果然，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沈家的事情。你的人生，除了仇恨沈家，还剩下什么呢蒋龙飞，你彻底输了。”

沈翊淡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像一盆冷水，泼在了蒋龙飞这一整晚都发热兴奋的脑袋上。

但是，沈翊并没有给他整理心情的时间，他的语气极冷：“你选择在秋雁湖对我下手，是因为三十年前，你父亲和大哥都在这里跳湖自杀的吗”

“别提他们，你们沈家人有什么资格提起他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父亲，我大哥，让我穷困潦倒，任人轻贱，你们都有罪，你们沈家的每一个人，特别是你那个短命鬼父亲，要向我赎罪”

“正常商业竞争，弱肉强食而已。”

“胡说是你们沈家人做生意霸道，手伸得太长，不给同行活路，明明可以”

“我没有时间听你这些充满个人偏见的倾述，我接你电话的原因，就是要告诉你一声，何飞已经认罪，沈翕平安无事，而你今晚拙劣的表演，也该谢幕了。”

沈翕说完这几句话，蒋龙飞的手机里就传来了结束通话的盲音，显然，对方已经不想再和他交流了。

“何飞被抓住了”

蒋龙飞心下大惊，气得手都有点哆嗦了，他谋划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何飞那边竟然出现了纰漏。

不甘慌乱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口，他没心情理会吵吵嚷嚷的另外两人，反而把手伸进外套的衣兜里。

握住手中的爆炸遥控装置，蒋龙飞咧嘴苦笑，心想，给沈翊准备的炸药，到底是浪费了，不过，这次他失败了，不代表下一次不行。

“你们两个，下水游泳的功夫怎么样”

“姓蒋的老东西，我才听明白，原来，你为了报私仇，才忽悠咱弟兄给你卖命，我呸，说什么拿了钱去逍遥”

“现在这样的时候，咱们还要内讧吗”蒋龙飞咳了几声，打断了其中一人的质问。

另一个人比较冷静，他拉住还想骂人的同伙儿，看着蒋龙飞问道：“你有逃跑的方法”

“有，但要看你们想不想信我。”

“你说。”

“我这里，有一种吃了让人精力充沛，甚至很兴奋的药，逃命的时候服用，肯定能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头儿，躲过一波波的搜查。就是，这药的副作用非常大，还容易上瘾，你们吃不吃”

“副作用上瘾”

“对，我看你们俩的反应，水性似乎一般，如果弃船从水路逃跑，估计会很难，我手里的药，可以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gu903();其中一人打量着蒋龙飞衰老的面孔，心中了然：“你游不动，想让我们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