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上车前,仍忍不住在方家门口看了一会儿,那眼神中带着几分落寞。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陈星看了眼项述,肖山打着呵欠,显然还没睡醒,蜷在车里睡着了。陈星知道项述仍在想昨夜之事,正要开口宽慰几句时,项述却道:“心灯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我也出身自驱魔世家么?”
陈星沉吟片刻,而后说:“我不知道,护法,不过许多事,兴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的……曾外祖母也说了,心灯与不动如山相随相生,也许这就是咱俩会相遇的原因吧?”
项述说:“第一次见到那把剑时,我就觉得它有种熟悉感,仿佛在召唤着我。”
陈星欣然一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确认,你现在是真的愿意当我的护法了。”
项述稍稍皱眉道:“我这一路上还做得不够么?”
陈星忙道:“谢谢,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定海珠的下落,还得……”
两人一时又不说话了,陈星忽然想起,仿佛从自己在阴山中,一不留神被司马玮掳走那天起,项述就开始变得十分小心了,极少离开自己的视线。
“克耶拉前往北方,”项述忽然说,“你觉得,他是在找什么?”
项述这么一问,突如其来就打开了陈星的思路。
“他在找你娘吗?”陈星说,“张留下落不明,你娘却到了三百年之后,克耶拉去了好几次北方……他是不是,一直在追查你娘的下落?”
这么说来,尸亥一伙说不定也在寻找定海珠,他们知道张留想做什么吗?当年双方是不是短暂地碰过面,又对峙过?
“阴阳鉴原本在张留手中,”项述说,“但咱们第一次见到它时,却是……”
“在冯千镒的手里!”陈星惊道,“对,尸亥一伙必定找到了张留!阻挠了他的计划!”
马车到了,四人到得西丰钱庄,换过一身衣服,肖山依旧睡得人事不省,陈星等人正坐着喝茶,整理昨晚的思路。
“首先张留带着定海珠离开了会稽,”陈星说,“他们一定与尸亥交过手,而且落败了,否则最后阴阳鉴不会落在尸亥手中。”
“唔,”冯千钧说,“这帮家伙的目的是为了复活蚩尤,这么说来倒是极有可能。”
项述沉吟不语,而后道:“也许正因这一次交手,我娘才被送到了三百年后。”
如此说来,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陈星说:“但是定海珠又在哪里呢?”
“我觉得不在尸亥的手中,”冯千钧说,“这等威力强大的法宝,若被他掌握,苍生早就没活路了。”
项述说:“不在我娘手里,更没有随身带着,这点我非常确定。”
陈星皱眉不语,而后说:“会不会是张留死了,最后把定海珠藏在了什么地方,避免落入尸亥手中?”
项述说:“还记得那三张地图不?”
陈星掏出了三张图,第一张是卡罗刹,已经可以排除了。
“咦?”冯千钧说,“这张不就是南屏山的七星坛么?”
项述:“……”
陈星:“……………………”
“你早不说?!”陈星这一刻真的想把冯千钧给打死。
“你们又没问我!”冯千钧说。
“嘘!”肖山睡到一半被吵醒了,翻身起来,愤怒地嘘他们。
项述道:“那天在驱魔司你自己没看见?”
冯千钧:“那会儿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啊!”
肖山:“嘘!嘘!”
陈星真是服气了,降低音量,说:“等等,先想清楚,这三张地图各代表什么意思。卡罗刹是找到定海珠的地方,南屏山……应该是一个施法的地方。”
“不错,”冯千钧想了下,说,“都说南屏山是洞天福地,也曾是孔明施法借东风之处。”
“他也是驱魔师?”项述对汉人了解不多,但大名鼎鼎的诸葛亮总是知道的。
“也许?”陈星摆手道,“这不重要,这么说来,第二个地点,兴许就是第三个地方,你再看看?会是在江南吗?”
“这个就实在不清楚了。”冯千钧说。
项述说:“你别再过一年半载,又告诉我突然想起来了。”
冯千钧惨叫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算想起来也不敢说好吧!”
陈星想起项语嫣留下的记忆里,张留所言的“觅一处洞天福地,吸纳天地灵气”,那么南屏山也许就是他用定海珠,将灵气全部吸走的地方。第三个地方,也即是布阵、发动定海珠,将他们送回三千年前的法阵所在方位。
南屏山兴许可以不必去,最重要的,乃是最后一处。但或许南屏山中,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倒是不妨动身一看,不过目前不宜擅自离开,还须先解决瘟疫一事。
项语嫣离开时带走了落魂钟,根据阴阳鉴的下落,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落魂钟也已在尸亥手里了。这么摇一摇就能把魂召走的法宝相当强大,陈星却半点不怕,如果项述所言无出入,那天尸亥一伙已经尝试过朝他与项述二人使用落魂钟,结果是陈星还好好的,项述则不知出了什么差池,三魂仍在,唯独失了力气。
也许是心灯守护着三魂的原因?
此时又有人前来拜访,乃是西丰的手下带来了一名病人,正是陈星追查良久的货郎——那名从麦城回来后,第一个失魂落魄之人。陈星观察其模样,只见他十分疲惫,却依旧强打精神,听闻有神医前来,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跟着来人,到了西丰钱庄。
陈星也不予他把脉,问道:“发病前后,听到过钟声么?”
“钟声?”那人与方宅主人一般地疑惑,想了想,说,“似乎有,似乎又记不清了。”
“倒地时在何处?”陈星又问。
货郎已被翻来覆去地问了无数次,除了钟声之外,每个细节都回忆过,当即再次陈述,那天原本从麦城回会稽,入城之时忽然犯困,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及至被送到家中后,便不太好了,连着在榻上睡了三天,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