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说起季家老二那一家人。

老人们都是一腔愤怒与嫉妒,握着拐杖的手颤抖,咬牙切齿数着他们的恶行。

“季家老大死后,他们马上恬不知耻的霸占了所有田产、商铺,理由却冠冕堂皇,说无忧还小他们暂时替他管理。但收留了季无忧,却也不见着对他好。我们平日看到的。就是那个傻孩子,任劳任怨包揽了家里的活、吃的却是残羹冷炙,睡的也是漏雨柴房。他们继承了那么大的财富,哪怕有一分善良,也不会这么对季无忧,唉。”

“村里人都看不过去,就讲几句公道话。却被季家那二儿媳骂回来,说那是他们家里事,季无忧都什么没说,我们一群外人瞎操什么心。”

“——可季无忧能说什么呢,他就是个痴儿。被杀了父母,被抢了家产,还把那仇人当亲人,每天能吃饱喝足就傻呵呵笑。”

“本来若只是单单虐待,我们也不至于那么恨那一家子。关键是,他们丧尽天良,想要的,是季无忧的命啊!”

秦千幻眯起了眼,季无忧在她旁边,头低得越低。

视线能看到的是在岩石下破土而出欣欣向荣的青草,绿色暗淡,很多记忆如洪水猛兽,喷涌而出。

老人继续说:“季无忧死了,那财产就彻彻底底是他们的了,就我了解到的,他们不敢在吃的里面下毒,就带季无忧去河边,不止一次想推他下去,但那孩子命好,居然一次都没死成。那夫妇二人不甘心,甚至还拿糖暗示着我们的孩子,帮她们杀人。小孩子懂什么呢,只以为是帮季无忧洗个澡,哪知道那池水里全是缠人的水草,掉下去就要死人。”

“不过,”老人的声音沉了下来:“季无忧哪怕是这样,都还是没死。或许他真的命硬。”

命硬在村里的说法,却是不详的,自己的命太硬,就会克其他人。

老人继续道:“村里头的捕蛇人说,季家夫妇曾经在他那里买过一条剧毒的蛇。那两人都是怕蛇的,也不喜欢吃蛇,买过去的目地,想也能想到。”

“但这么十几年过来,季无忧居然还活着。季家夫妇终于也是放弃,然后把季无忧卖给了一个吃人的妖道。”

老人叹息一声:“真是个吃人的妖道,进我们村子时背着一个麻袋,有人悄悄看倒了,里面全是人骨。”

说到这个妖道,老人眼神闪烁了下,没有继续说,点到即止。

把季家夫妇的罪行一五一十说完后,老人心中爽了,面上却装着哀怜,叹口气说:“无忧那孩子……怕是已经死于非命了。唉,造孽哦。”

秦千幻挺热爱听这种故事的。她将腕上的舍利子取下,把玩在手里,一颗一颗数着,笑容加深。轻声道:“我虽与季无忧倒没什么交情,但是在他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我却是不能坐视不管。老人家,你且告诉我,那对季家夫妻住在哪儿?”

老人就等着她这句话,苍老干枯的手指,往村东头遥遥一指:“那看起来最气派的就是他们家,不久就打算搬到县城里去了。”

秦千幻起身,颔首:“多谢老人家。”

看着她一个人往村东头走去。老人一愣:“姑娘你就一个人?”

秦千幻点头:“嗯。”

季无忧沉默跟在她身边,直到小巷转弯,木屋高树遮住了那些老人孩子的视线后,他才慢慢现行。

黑色的蓑衣黑色斗笠,整个人都仿佛在黑暗里。

秦千幻似笑非笑:“不过你小时候那么蠢,长大后也不见聪明。”

季无忧没有说话,风燥热,他的心却是茫然又冰冷的。

童年的外表剥落,他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他满怀善意去回忆的事和人,都是……假象。

秦千幻却说:“这命是得多硬啊,你这都没死成。搞不懂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你怎么还是那副懦弱好骗的性子。你就没一丝恨?”

小时候对什么都不知情,但他依稀记得,是有人跟他说过的,说你叔婶不是好人杀了你爹娘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只是他没听明白。

想来,懵懂无知,也是种罪。

季无忧张嘴,感觉喉咙被风割的生疼。

秦千幻笑说:“一个吃人的修士来到这个村。季家夫妇把你送出去,估计是全村都乐意看到的吧。”

叔婶和姑姑说:无忧有灵根,是能修行仙人,我们给你找了个师傅,让你跟着他去学习。于是他就去了。

那天是大晚上,月亮又圆又红,山里的狼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再叫,他一步三回头,却发现送他出门后,家里的门飞快紧闭,枯叶像办丧事用的纸钱,呜呜飞着。

一个村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害怕。

他在村门口见到了他的师傅。背着个很大的袋子,弯着腰,眼神和山里的毒蛇一样。

季无忧很怕,先喊了声师傅。师傅听了,古怪笑起来,满意地看着他,用袖子擦了下口水说‘走吧’。季无忧愣愣点头,回头,隐隐约约,看到有几家的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露出人们惊恐又庆幸的眼。

可是他当时,乃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那时村里人在送他——他们舍不得他。

走近了那栋熟悉的院子。隔着墙能清晰听到他婶的话。

“诶,那边那个藤椅,我当初学着城里富贵人家买的,树下歇凉的玩意儿,可宝贵了,不能落下。诶诶诶,季老二你愣着干什么,别歇啊,动作麻利点。我们快点收拾完,搬城里去,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你那个蚂蟥一样甩不掉的妹妹求不上门。”

“请人帮忙?请什么人!大费周章搬个家,动静那么大,给你那个只会吸血的妹妹留线索?好不容易把那难伺候的小姑子嫁出去,我可不想以后还遭罪。”

季家二儿媳王氏挥着手帕,各种命令后,突然了听到了不停的敲门声。她皱起了眉,唾骂一声,不情不愿往门口走。

手布满粗茧,却带着花花绿绿的翠镯子,灰褐色的指甲也不伦不类涂着凤仙花汁,一推开门,看到前面的人,神色就僵硬了。

把门敲的嘭嘭响的季家那位嫁出去的小姑子,季家两个男人都是憨实惧内的,这位小姑子却是生的一脸刻薄相。

此时皮笑肉不笑:“哟,嫂嫂这是要搬家了,搬到哪儿去啊,也不跟我说一声。合着大哥的家产全给你们独吞是吧。”

王氏也不阴不阳:“哪来的话,搬个家的事还得过你的耳吗。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一天到晚往娘家跑的,也不害躁?”

季小姑气笑了:“你们想要清清白白抛下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她往前一步,咄咄逼人:“当初怎么杀大哥大嫂,怎么杀那傻侄子的事,我可还留有证据呢。大不了全部抖出去,谁也得不到好处?我求你们家什么了?田和店子都给你们,就偶尔过来要点钱罢了——你就那么自私自利,容不得我?”

王氏气的脸疼:“要点钱——你那是要点钱,你嫁一回人,我陪上了三年的钱!”

季家老二听到声音,也慢慢吞吞走出来,看到媳妇和妹妹吵起来,假惺惺劝说:“怎么在外面吵起来,进去说,给别人看了笑话怎么办。”

季小姑冷笑连连:“呵,给谁看啊,这村子里还有谁愿意到你们家门口来啊。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你们干的勾当,只是找不到证据而已,但是我却有。”

王氏恨不得撕了这个小贱人的嘴。但是季家老二暗中给她使了个眼神,意味不明。

王氏一愣,心领神会别过头,哼了声,手指却恨恨揪住了性子。

季小姑用着把柄逮着他们吸血吸了两年,回回都能如愿,此刻得意笑了声,也往门里走。

眼酸嫉妒地看着周围的摆设,“这些东西,我家那边儿一个都没有,你们夫妻俩倒是活得滋润。”

她跟着进了柴房,闭上门后,似乎和王氏又吵了架,但没吵两句就发出来一声惊恐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