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馨,这地方有些邪门,先不说傻根儿为啥会跑到这里来,昨天还刚到膝盖的河水,一夜之间水面竟然抬了这么高,水流还这么快,这里面一定就有问题”
萧颜望着暴涨起来的河水,神色忧心,我也抬头望去,虽然不知道之前的时候这条河长什么样子,但是这和阴冷冰寒,隔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迎面吹来的冷气。
萧颜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傻根儿的尸体,尸体已经被水泡的浮肿,除了一些轮廓外,脸已经全部变形。
他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变了颜色,而他后脑勺去深深的凹了进去,不翻过头来根本看不到
突然间萧颜脸色大变,手中的动作猛地一停,我顿感事情有些不妙,也跟着蹲了下来,只见尸体两只脚裸上有两道乌黑的手印,就像是死前被什么东西用手紧紧拽住了脚脖子,硬生生溺死在了水里
依照这浮肿来看,应该死了很久了,不然根本不会浸泡的如此夸张,不知道为何村民会说他是今早才落水的。
“萧颜,我觉得傻根儿应该死了好几天了”半晌,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是水鬼”萧颜回头看了我一眼,深色凝重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怎么样了,仙姑,傻根儿这孩子死的太过蹊跷了,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些疑神疑鬼的村民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上。
“先把尸体抬回去吧,在堂屋中央铺张席子,四周先洒下石灰粉,今夜子时,他应该会回来看一眼,了却心里的遗憾”萧颜站起身,冲着周围的村民说道。
“不准搬俺儿子,谁都不准碰俺儿子”
众人刚把傻根儿的尸体抬起来,刘老憨就像疯了一般冲过来,扑在傻根儿的尸体上,死死的抱着他,一双殷红的双眸瞪的老大,偶尔还张大嘴巴嘶吼,似乎在威胁众人不要靠近。
看着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的刘老憨,众人惊恐不已。
连连退后两步,一时间不敢有人上前。
我也吓得护着肚子后退几步,生怕惊恐的村民会不小心冲撞到我的肚子,记得老憨叔是一个朴实又热情的老汉,他心地善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抓狂。
这样的老憨叔,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憨啊,你节哀顺变吧,这人都死了,你还想让傻根儿死不安宁吗”
“就是啊,你看看,这尸体捞上水来都发臭了,早点做了法事,早点入土为安”
“你心里要是有啥苦,有啥要对傻根儿说的,今夜子时,傻根儿的魂魄来的时候,你就给他诉诉苦,生前没件好点的衣裳啊,死后你给他烧点下去”
“傻根儿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唉,真是造孽啊英子好不容易又怀孕了,这孩子还未出世,就没了爹,孤儿寡母的,还有个老人,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王婶长叹一声,对刘老憨家的遭遇显得无比同情。
“你个黑心肝的王婆娘,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你家闺女嫁不出去,你也不盼着别人家好啊,俺儿子不过是睡着了,你咋说俺儿子死了呢俺儿子睡醒了以后就会跟俺回家,你再乱说啊,俺撕烂你的臭嘴”
刘老憨突然跳起来,凶神恶煞地指着王婶,好一顿臭骂
王婶觉得自己说的明明是事实,却被刘老憨这么一通臭骂,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了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刘老憨,俺闺女就算在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儿子那样的短命鬼害了人家英子一辈子不说,最后还留个拖油瓶,照顾你们一家老小”
王婶这话说的有些过分,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我刚要上前劝说几句,却被萧颜拉住了,她看了看我已经显怀的肚子,提醒道:“云馨,遇到这种事别老往前冲,伤着你怎么办,别忘了,你可是个孕妇”
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有些愧疚的摸了摸肚子,刚才确实冲动了点。
萧颜一把拉开想要上前掐架的王婶,耐着性子道:“王婶,你可要积点口德,不然翠花可真的嫁不出去了”
王婶被堵得一句话说不上来,支吾了半天想解释什么,“仙姑,俺俺只是唉罢了,俺也知道这张嘴惹了不少祸端了,俺还是闭嘴好了”
见王婶终于偃旗息鼓,萧颜又来到刘老憨的面前,低声劝解着,“老憨叔,我劝你还是让他们先把尸体抬回去,这尸体周身沾满了尸气,若是再放在这荒郊野岭,难保回魂夜不变成厉鬼,到时候你们家,应该就是灭门惨案了,保不齐整个康宁村都会受到影响”
萧颜的声音明明很低沉,也很平静,就如一股暗流,有一种说动人心的力量,但听上去却阴风阵阵,让人觉得无比惊悚。
刘老憨终于止住了啜泣声,慢慢松开了紧抱着的傻根儿尸体。
抬着傻根儿尸体的那几个男人一怔,连忙转身,不敢耽搁,抬起尸体就往刘老憨家走。
身后几个男子点燃了炮仗,敲起了锣,吹起了锁啦,另外几个妇人开始跟着尸体身后丢纸钱。
听奶奶说,一般是人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要撒落地钱,放鞭炮来驱鬼,引魂,很多古老的村落还保持着这一项传统。
虽然傻根儿已经死很久了,不过过场还是要走的,毕竟死人为大。
因为我行动有些不便的原因,我跟萧颜一直都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等到夜渐渐的漆黑一片的时候才走到刘老憨家里。
此时刘老憨家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前来帮忙的村民已经在院子里挂起了白灯笼,点上了白蜡烛。
进门之前,萧颜拦住了我,“云馨,你记着,你现在怀有身孕,一定不要正对着棺材,免得冲撞了胎神。”
我有些哭笑不得,萧颜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有胎神的存在嘛,更何况我肚子里的孩子雅不是随便什么鬼神就敢招惹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
也罢,我冲着萧颜微笑点头,听她的话,不让她担心就是了。
走进院里的时候,堂屋门敞开着,屋门口的铁盆里,几个妇人跪在那里,撕着纸钱,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丢。
按照箫颜说的,堂屋里早已经铺好了席子,四周洒满了石灰粉。
一时间,整个院落里乌烟瘴气的,全是纸钱和香烛的味道。
“为什么不把尸体放到棺材里”萧颜指着草席上的傻根儿问道。
“仙姑,你有所不知,这傻根儿死的太过突然,订制的棺材要明天才能赶制出来,俺已经把为俺爹准备的寿衣拿了过来给傻根儿换上了,还有新的布鞋,这孩子生前没穿过几件像样的衣服,死了也不能太磕碜了”有个看起来跟刘老憨差不多年纪的瘦老汉放下手中的白色烛台,回答道。
我往院子里看了一样,有个村民还把自家半大的猪崽给杀了,煮熟了白肉,拿过来做祭品。
那次被林神婆撺掇着往井里面打捞宝贝的时候,我真的为康宁村的村民冷了心,没想到短短三个月,村民们都在热心地忙碌着办丧事。
我脑子突然间窜出一个想法,这个害人的林神婆,疯掉也算便宜她了
刘老憨已经伤心过度晕死过去了,口中还是不断疯言疯语地说自己儿子没死,偶尔号丧几句,大骂几句,大家都看在傻根儿生前做人厚道的份儿,完全不予理会。
毕竟死了儿子,换谁心里都会难过,众人都表示理解。
“今夜最好不要太多人守灵,只要英子一个人就好,这也是为了了却傻根儿最后的遗愿。”
萧颜朝着傻根儿的尸体望了望,眉头微微锁起。
我也注意到了漂浮在傻根儿尸体身旁的那一抹白影,虽然很模糊,但也能看得出来那是他的灵魂,他死了,但是灵魂并没有离去。
他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什么,却始终走不出那一堆石灰,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萧颜,傻根儿应该不会伤害这里的村民吧”
虽然他的眉眼间汇集着很大的怨气和戾气,却始终都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所以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萧颜刚要回答我,一直在焦急等待的傻根儿的魂魄突然间暴躁了起来,萧颜蹙眉,掏出玉罗盘,再堂屋里搜索了起来。
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突然玉罗盘上的指针停住了,指向了英子的那间屋子
“难道是上一回还没有把那个鬼东西除去吗”
那个鬼婴是在我面前被散的,完全没有在生还的可能,而且这四周的墙壁有些湿漉漉的,明显气息不一样
“云馨,你跟在我后面,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萧颜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玉罗盘,拿出桃木剑快步冲进了英子的屋子里。
而我也拿出龙鳞剑,跟在了萧颜的后面。
屋里面的湿气比堂屋浓厚多了,刚一到屋门口,我就感到了阴冷的潮气,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却不小心撞到了萧颜的后背上。
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还好没有撞到,而后才想起来揉揉发酸的鼻子,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人
我不禁有些纳闷,回想着傻根儿出事的种种,似乎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英子的影子。
即便是怀有身孕,不方便忙里忙外,但是这丈夫都死了,怎么的也该出来见见最后一面吧,但是她好像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