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于是点了点头,答道:人之常情,我懂,你很豁达,最后来到我身边的人,理应是你。
项述看着陈星,两人随之沉默了好一会儿。陈星逐渐明白到,那一刻对项述而言,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曾经的他常常不敢相信,项述也喜欢他,喜欢他什么?陈星总觉得自己并不讨项述的喜欢。
但现在他终于感觉到了,项述一直以来确实很在乎他。而他们之间的那复杂的情感,早在相遇的一刻便已注定了。
说也奇怪,项述侧头,避开陈星的视线,我始终没有失去希望,总觉得有谁会来救我说不清楚那感觉,像是在不停地做梦,重复地梦见某一刻,那个人来到我面前,与你一样,身上有道光我甚至朝我自己说,一定要坚持,坚持到
项述又自言自语道:你来到地牢里的时候,看到你,我就像觉得就像
陈星心脏狂跳,项述转头,又看了他一眼,两人一对视,项述马上再度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就像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陈星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项述起身道,准备回去睡觉。
项述正要离开前,陈星又轻轻道:项述。
项述停步,没有转身。
陈星说: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不,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是这样的,我我需要有人保护我一段时间说起来有点复杂,我是大驱魔师,但历来驱魔师都需要有一位呃,一位护法武神。
项述:?
陈星解释道: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只是暂时陪在我身边,你看,我也确实没法照顾好自己。
项述侧头,一瞥陈星,皱眉,示意他看远处的房屋,意思是冯千钧?。
陈星马上道:不不!不是的,他很快就得离开了。他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是刚好碰上,就顺便帮个忙。你看他这一路上,也没怎么搭理我。我们其实只是普通朋友不对,我到底在说什么?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
经过项述的观察,陈星与冯千钧总是呈现出一种十分奇怪的关系,说不熟罢,两人见面的时候又抱头痛哭。说很熟罢,路上冯千钧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关心陈星,这种不关心反而有点刻意了,像是要强行把陈星扔给自己,生怕担了什么责任。
项述打断陈星,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陈星呃了声,确实是这样,他从小就很容易相信别人,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这却是岁星为他养成的习惯,原因无他?随便相信人,会有什么结果?当然是被坑死了。
可有岁星在,根本就没人能害得了他,或者说陈星根本就从未担心过,自己会碰到坏人且被坑。
你不一样。但陈星认真说,当然这个,我也不想强求,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许多事要做吧,但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也考虑一下
知道了。项述随口道,继而回了房。
陈星听到这话时呆了好一会儿,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以前与项述相处的时候,知道了是不是就代表好的?好像是这样!是吗?是的!应该没跑了!成功了!忽悠到了!但是不能掉以轻心!还要继续稳固、继续维持!
太好了!陈星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按捺住激动与呐喊,原地转了几个圈,刚转过身,又看到项述表情奇怪地站在不远处。
陈星:
项述:衣服还我。
陈星:再给我穿一会儿,还有点冷我想活动活动再回去睡,好歹暖和点。
项述回房后,陈星跑回房间去,抱着项述的衣服,心里狂笑,啊哈哈哈,这算是成功了?!
第94章入宫┃你高抬贵手,别欺负他们,侍卫也是爹娘养的
有人在二月里洗了个露天冷水澡,第二天便如愿以偿地伤风了。
一路上,陈星昏昏沉沉的,项述只得全程骑马带他。三人放慢了速度,陈星时睡时醒,趴在项述背上,足足好几天后才恢复过来,神情委顿不堪。进城前,魃王司马玮被暂时藏在阿房宫附近的郊野上,陈星让他自由活动,但千万得小心百姓,若有需要,会派人送信过来。
抵达长安时,陈星还忍不住打喷嚏,猛力擦了下鼻子,又回来了,与冯千钧、项述三人坐在市集前,每人一海碗面。
冯千钧:那我这就走了,先往松柏居落脚,慢慢查探消息,吃完咱们就分头行动?
陈星风寒初愈,还有点走神,勉力点头。根据他与冯千钧私底下商量,进城以后,冯千钧便马上回去,确认兄长还活着,再设法取来阴阳鉴。陈星不想跟着,免得被冯千镒看出端倪,发生意外不好控制,一切待取得法宝后再说。
冯千钧见项述神色如常,心想别人是大单于,也用不着来担心,便以水代茶,说:来,大伙儿喝完就暂且别过,找到落脚地方之后,给我送信。项这狗狗留给你?
你去吧。陈星乏味地答道,小狗还是跟着自己安全点。
项述对着茶水正沉吟,冯千钧又提醒陈星看天色,说道:不早了。
陈星知道冯千钧在提醒他什么,上次来长安时身体健康,这次略染小恙,路上紧赶慢赶,还要安排司马玮藏身,耽误了不少时候,入城已是近黄昏时,相较上次过来,差了半天。
长安市集喧闹,临近歇市之时,成衣店、澡堂全关门了。陈星站在街上,挠了挠头,再看项述,项述则一声不吭,陈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住哪儿呢?陈星说,得找个地方落脚。
项述:在长安认识人?
陈星想起宇文辛,却半点也不想去找他,叹了声,说:小时候,有位总角之交,住在长安,但我不想见到他。
项述听出陈星话中惆怅之意,约略猜到发生什么事。
人都会变,项述淡淡答道,世间常情。
陈星忽然想到,那天项述为何迟迟不显露出大单于身份,是不是也觉得,苻坚当上皇帝之后,与从前会有所不同?那么也许项述最开始是不想进皇宫里住的。后来全因无处落脚,才不得不去找苻坚,其后也带来了林林种种诸多麻烦。
咱们还有多少钱?陈星说,够住店吗?
项述食中二指拈着最后一锭金,朝陈星出示,陈星在麦城没有因为行医赚到银子,路上全靠冯千钧与项述掏钱,与上回来长安不一样,这回连洗澡买衣服的钱也掏不出来了。
市声渐收,项述似在考虑,陈星突然想到一事,说:我有件事,想确认下。
于是他们来到横贯东西的白虎街,陈星站在路边,沉默片刻,眼里带着几许期望,静静站着。不多时,果然从东面来了一队人——四马开道,马上乃是禁卫,其后则是一辆镶玉的马车。
陈星只想亲眼确认,拓跋焱还活着。
他果然还活着!
虽然一路上他已与冯千钧推测过,但亲眼看见的时候,心中仍然百感交集。陈星想喊他一声,却想到上次在宇文辛家中,与拓跋焱打了个照面带来的后果。最后连累得拓跋焱家破人亡,还死在了苻坚的天子剑下,这次实在不想再招惹他了。
奈何他又想看看马车里坐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看了这一眼方能安心,却又不想让拓跋焱看着自己,毕竟上回追到敕勒川来告白实在够他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