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钊每天的必做内容。文科他写,数学真是不动脑子,等着抄别人的。他妈妈怎么劝都没辙,什么办法都试过,儿子就是讨厌数学,俩人经常因为成绩闹不愉快。
从前8班也有好学生,总能借来抄一抄。这回分成9班,不写作业的学生大概一锅给端了。好在张钊临时培养了一个作业工具人,还骗了一波关心。
他一面抄,一面偷看苏晓原在旁边刷刷地写,不一会儿6道大题全写出来了,从解字到结论,标准格式,一清二楚。
“给,你快抄吧,有不懂的吗”苏晓原怪开心的,这算开始融入集体了吗,认识了何安,还有张钊罩他,“我没跳步骤,你先看看。”
“谢了啊。”张钊假模假式地看,埋头猛抄,装难为情,“你学习可真他妈够好的,大题转眼写6道,往后咱俩同桌,你可别嫌弃我学习差啊你真了不得。”
“那哪儿能,学习成绩又不代表一切,是吧”苏晓原怕他难过,脚底下是包,感觉张钊像个没人管的野生大孩子。家里没人照顾吗连个正经书包都不带。“你往后不会了就问我,只要别在上课时候问,下课我愿意给你讲。”
为了看小酒窝,张钊抄错了一道填空。“真的啊你愿意给我给我这种差生讲题,不怕别人笑话你对牛弹琴我成绩不好,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哪儿,唉,真羡慕你。”
苏晓原是个老实孩子,从小相信的是人性本善那一套,大姨和大姨夫也教他与人为善。虽然等他长大了之后,才明白这个与人为善的期望是怕自己在外面和别人起冲突,有一条不好使的腿,跑都跑不掉。
可张钊说话时的落寞刺痛了他的心,是真的有点儿疼。自己从小就在实验学校,尖子班,身边的同学,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扬奔着全国重点去的啊,一提起未来两个字,他们身后隐形的小翅膀就启动了,恨不得马上就在985、211数字大学里挥洒青春。成绩千万别和他们提成绩。
文化课的成绩是这帮孩子最引以为傲的敲门砖,有了这块金砖,国门都拦不住。
可张钊这样儿的人是苏晓原没接触过的,他自卑,低着头提成绩、未来,是另外一幅光景。因为他不敢提,不敢想,连麻烦自己讲几道题都过意不去。
“咱俩是同桌,有什么可嫌弃的,你也别放弃自己,还一年呢。”苏晓原一脸真诚,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也跟着给张钊打气,“而且我跟你说”
“等等啊,我把这道大题抄完。”张钊发现小仙鹤还挺能聊的,“我怕你一说话,我思路就断了。虽然这题暂时看不懂,可抄一遍我也走脑子。”
“哦,也对。”苏晓原又被骗了,乖乖地闭了嘴,认真看张钊抄作业,等着给他讲。
张钊完全不过脑子地抄,一点儿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不大一会儿,历史老师踩着早自习的预备铃进来,班里座位还空着一半。
“班长”苏晓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话了,可还想说,大概是昨天没人理给憋着了,“班里同学不齐,老师不扣分吗”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分啊。”张钊没上过他那种班风严格的尖子班,“体特还没上来呢,估计都在男厕所里擦膀子。往后你去尿尿可别挑这时候,全是光着的,吓死你。”
“真的啊”苏晓原像听天书,从前班里提前半小时坐齐,少一个班主任满楼道叫唤,还扣分,“我听你们聊天,和何安”他不敢把陶文昌叫昌子,跟人家不熟,“还有陶文昌,体特生也挺辛苦的吧”
诶,问到钊哥心里去了。但小仙鹤能懂他们体特生的苦吗他觉得不能。尖子生永远看不起体育生。
“是,特累。”张钊不愿意和他说这些,随便抛了个对话:“你以前班里还扣分”
苏晓原准确地接到了话题,为自己能和班里同学聊上天暗暗高兴。上小学的时候,因为走路姿势奇怪被同学排挤好几年,他受不了班里谁都不搭理的滋味。
“扣,每个人都有平时分,监控可严了,我们上课稍微走神,监控都能识别出来可严了。”苏晓原还觉得自己离张钊太远,怪生分的,偷摸地挪了挪凳子,“分扣多了,座位就往后调,月考分数两次不合格就踢出去了咱们班里的监控,好像没那么厉害。”
“干,那破监控”题快抄完了,张钊聊天的兴致也来了,“只能看见大半个教室,后头俩死角我怎么听着你以前不叫上学,叫蹲监狱啊。”
“你胡说。”苏晓原不喜欢母校被人诋毁,“我们那是重点实验中学,数一数二的,不信你去南京打听打听,我、我”
话说一半,张钊不再言语,苏晓原愣着,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自己干什么呢和一个找不到未来的差生显摆这个,自己不是欺负人了嘛。
“挺好的啊。”张钊走神了,满屋找昌子何安,俩人怎么还没上来。
苏晓原以为他的反应是被伤到了自尊心,又挪挪凳子,挨得更近。“其实也不是什么都好,我们班里也有不好的地方。大家都比着学,我也累。”
“啊不会吧”张钊漫不经心地接话,看见俩人进来才放心。紧接着进来的是祝杰薛业,干,真他妈辣眼睛,勾肩搭背,要不要脸啊。
“真的,大半个班的同学我都不熟,不怎么说话。”苏晓原为自己成功缓和了对话气氛高兴,“班里流动性大,这个月还在的同班,下个月兴许就挤掉了。可我一直都在前三排,我同桌也”
正式上课的铃声打断了苏晓原的话,他咻地闭上嘴巴,拿出历史笔记本来。张钊并不关心他从前什么环境、什么同桌,抄完了数学,准备在历史课上吃早饭。
历史课的氛围和数学课完全不一样。大部分人都做笔记,乍一看还是挺认真的一帮学生。
张钊早前经常去延边、哈尔滨冬训,吃惯了各种加料的烤冷面,自己会做。正当他努力把这一大口咽下去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不起眼的动静,咕一声,还带拐弯儿的。
怎么回事儿他顺着声音找,看苏晓原正捂着肚子,试图把肠胃抗议的叫声压下去,还很不好意思地拽运动包,试图再把它往旁边挪1厘米。
“我”怕张钊误以为自己踩脏了包,苏晓原先解释,“你包太大了,我没有地方坐。”一般人会直接说我的腿伸不直了,可他偏偏不说那个字。
“饿了啊肚子叫那么大声儿。”张钊嚼着问,果然是仙鹤啊,不吃午饭又不吃早饭,辟谷度日准备升仙是吧。
苏晓原瞬间无地自容了,教室难得这么安静,偏偏他肚子叫的声音还这么大。“你胡说,我”
“你不吃早饭,等着来学校喝西北风啊”抄了人家的作业,张钊也得给他一点甜头,攻心计似的,“饿不”
“我不饿。”苏晓原的脸完全憋红了,总觉得张钊的眼光落在腿上,一紧张就习惯缩腿,恨不得能缩多短就缩多短,把175的身高缩成157才好。
“你家里没给钱买早点”张钊觉得他特有意思。不就是肚子响了嘛,至于吗,臊得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苏晓原的脸皮比玻璃纸还薄。“给了,我家给我钱。学校小卖部在哪儿啊,下课你带我去一趟行吗,我想买面包。”
钱有,从小苏晓原就不缺零花钱,大姨大姨夫没有孩子,当亲儿子养,大把大把给他花。陈琴也给,可她今天是夜班,所以早上没起,只在睡前备好第二天的早点,放冰箱里。
苏晓原和弟弟睡一个房间,自己在下铺,被苏运下梯子的动静吵醒。吃早点的时候小运又提起那些不堪的往事,苏晓原坐不住,半碗红枣粥都没喝完就上学校来了。
gu903();来早就来早吧,结果张钊又没准时到。